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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房门即将关上前一刻,孙谚识哑着声道:“等下!”
    朗颂探头进来,迟疑了一瞬,问道:“哥,还要酒……”
    “不是,”孙谚识坐了起来,靠着床头,“你先进来。”
    朗颂依言进了门,又在孙谚识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
    孙谚识沉默了下,重重地呼了口气,问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朗颂诚实地摇头,但脸上一闪而过的迟疑没能逃过孙谚识的眼睛。
    孙谚识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
    其实他知道,如果他不开口,朗颂是绝对不会主动问的。但是今天凌晨他在厨房主动开了一个口子,这两天又丑态毕露,作为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房东,于情于理他都得把这件事说清楚。
    朗颂咬着牙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沉默一会儿后启唇道:“为什么……这么离不开酒?”
    这个问题很唐突,而且孙谚识也不一定会回答,但这确实是朗颂今天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一开始接触不深,孙谚识在他眼里是个得过且过的小店老板,懒散不羁、游手好闲。但接触几次后很容易便能发现孙谚识的“表里不一”,以及和这市井窄巷格格不入的距离感。
    原本他只是有点好奇,但并不想去深究。
    可是凌晨在厨房里孙谚识说的那些话,孙谚识自嘲的笑容,孙谚识眼里令人无法忽视的黯然,一帧帧画面反复在眼前掠过,令他没法不去在意。
    有什么东西蓦然触动了他的神经,又一些画面如慢镜头一样在脑子里回放,炳叔的冷漠,花婶的戏谑,以及张老太那些神神叨叨的话……
    为什么街坊邻居似乎都对孙谚识怀着一种敌意?孙谚识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和他严重酗酒有关系吗?
    朗颂陷入沉思的时候,孙谚识也在发愣,他其实以为朗颂出于对朗月安全的顾虑,会问他诸如“戒断反应会不会使人有暴力倾向”此类问题,然而朗颂的话却出人意料。
    空调的风叶似乎是卡了一下,发出“咔嗒”的一声,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孙谚识回神,嘴唇翕张,默念着朗颂的那句为什么,自己也在思索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朗颂认为孙谚识应该是不愿意回答时,孙谚识突然开了口:“因为睡不着。”
    这个答案听起来有点含糊其辞,但孙谚识认真想了想,症结确实在此。
    习惯性失眠,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连着三天、五天、七天,每天只能勉强睡上一两个小时,在这一两个小时里会不断地做各种噩梦,在梦里被电击、被殴打、被辱骂。
    他尝试过安眠药,不顶用。他又尝试利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将自己喝得烂醉如泥,说不清最后到底是晕倒还是睡着了,但总算能在生理极限时让自己能够在酒精的作用下短暂地喘息一口。
    他在一次次的麻痹中堕入深渊,再也没能爬出来。
    为了不显得自己是在敷衍,孙谚识又补充道:“试过吃药,没用,后来发现喝酒比吃药管用,再后来就……”
    朗颂讶然孙谚识会正面回答,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他意识到自己想问的和孙谚识所理解的似乎出现了偏差,他或许应该再追问“为什么会睡不着”才能得到答案,但他也没再得寸进尺地问下去。
    目光迅速在孙谚识冒出一层薄汗的额头上一扫,朗颂站了起来:“哥你休息吧,吃晚饭我再叫你。”
    孙谚识喉结滚动,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第33章 这里藏不住声音和秘密
    朗颂下楼先去把店门给关了,又回到院里把没刷完的木桶给刷干净,收拾完摆摊的物事,将汗淋淋的身体擦了一遍才换上干净的T恤回到店里。
    他给工头拨了电话过去,把昨天定好的卸货的活儿给推了。工头是个好说话的人,倒也没有因为他突然爽约的事生气,只说有活再找他。
    挂了电话,朗颂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嘀嘀咕咕的说话声,走出店门便看到张老太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墩上,正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朗颂凝神听到她咕哝着:“小孙孙诶,我的小孙孙什么时候回家。”
    巷子里很安静,她的絮絮低语在小巷中回荡着,像是凄切的呜咽,令人心口发紧。
    九月初的太阳仍是毒辣,在太阳底下待久了能晒脱一层皮。张老太却好像对这毒辣的阳光无知无觉,旁边阴凉的地方不坐,偏坐在日头下边。
    朗颂没法视而不见,走上前低声道:“奶奶,太阳这么大,回屋去吧。”
    尽管他声音尽量轻柔,张老太还是被吓了一跳,惊恐地往椅子里缩,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朗颂:“你……你是谁?”
    朗颂退后一步指着小店,再次压低声音:“我是这家的租客。”
    “哦,我想起来了。”张老太发黄的瞳仁动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你是小孙家亲戚。”
    “是的。”朗颂伸出手试探性地去搀扶张老太的胳膊,“太晒了,回屋吧。”
    张老太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起身,她拉了朗颂一把。
    朗颂不明所以地蹲下身来,视线和张老太持平。
    “我跟你说,赶紧回家。”张老太凑近,在郎颂耳畔低声叮咛,“这家小孩有病,会传给你们这些小伙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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