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航听了这话登时不乐意了,皱眉朝赵恺乐说:“给他白改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你就跟他说没空,让他自己看着办。”
赵恺乐:“.......”
白丽在那头笑起来:“还是让恺乐自己拿主意吧,这也是条路子,他总不能一辈子在你身边做助理。”
“什么意思?”展航条件反射般道:“为什么不能??”
赵恺乐生怕他说漏嘴,忙道:“先这样吧,我晚点给你回话哈,丽姐再见。”
挂了电话,展航也没看他,眉头微微皱着。
白丽一句玩笑话,轻飘飘的,但是他听进去了,而且担心得不得了。
这念头从之前周季扬和他开玩笑要挖人时就有了,他知道白丽和周季扬的说法都是对的, 赵恺乐难道还真能一辈子在他身边浑浑噩噩的吗,他总要去追求自己的内心。
如果谁也不提,他总不会想到这些事,也还没来得及设想赵恺乐有一天会不在自己身边。
他有一些连自己都难以意识到的偏执,在感情方面——或许是受了展鸿远和冯碧琴的影响,他们自己都学不会正儿八经地去爱一个人,更教不会展航,甚至有一段时间里,年少的展航认为世间所有的爱情都会像他们那样,开始时无比忠贞,结束时又异常惨烈。
因而拍爱情戏时,他总能明确清晰地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扮演者,总接不住对手女演员的眼神,完全无法将自己真正代入到这样虚伪的角色;而拍摄亲情兄弟情或友情时,他总能演绎得很好,因为那样的亲情,他在冯兴怀膝下得到过。
直到赵恺乐出现。
以前展航看爱情文字,拍爱情戏码,只觉得一切都是形式,都是书面化的描写,他以为自己懂了,实际上一知半解。
唯独赵恺乐莽撞地闯入他的生活,又懵懂地撞进他心里时,他才隐约理解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晚展航就犯了失眠的老毛病,他实在想去阳台抽根烟,然而赵恺乐睡在身边,自己这一番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吵醒,当即纠结了。
纠结了近半个小时,展航没能克服自己对烟的欲望,放缓动作爬起身,顺手拾起烟盒打火机,蹑手蹑脚地开了阳台门。
赵恺乐在他脚落地的时候就醒了,见状也没给他留面子,伸手啪一声开了灯。
展航:“.......”
赵恺乐睡眼惺忪地看他:“航哥,你想去干什么?”
“吹会儿风。”展航不自在地把手往裤兜里一揣,嘴里道:“你睡你的,别起来,外面挺冷。”
赵恺乐无奈地说:“我记得我把烟都收起来了,你怎么还自己偷偷带啊。”
展航道:“我没带,我肯定不能带啊,是丁鹏那小子非要孝敬我.......”
赵恺乐一脸的“你看我信吗”,眉头则严肃地拧了起来。
展航知道狡辩不了了,只得认命般将烟盒放到他床头,又把裤兜往外一翻给他看,示意自己真的没藏了。
赵恺乐点点头,掀了被子起身,踩上拖鞋就要下床。
展航不满道:“哎!让你接着睡又起来干嘛,我真交代干净了。”
“给你温点牛奶。”赵恺乐说:“每天那么辛苦,还不好好睡觉,身体不得垮了吗?”
展航闻言怔了一下,赵恺乐仍顾自喋喋不休:“之前不是都不失眠了,怎么忽然又犯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人红了,好也不好,红起来就是太忙了,连休息的时间都得一点一点往外挤.......”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白丽还算有良心,毕竟换成其他经纪人,肯定得趁着艺人还有热度的阶段狠狠压榨他的剩余价值,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曝光的机会,更别提还多挤几天假出来给他处理私事。
他正面朝置物柜,剪牛奶盒的一角,却被展航从身后抱住,一动不动。
赵恺乐倒完牛奶,手肘碰了碰展航:“航哥?”
展航却充耳不闻,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问你个问题。”
赵恺乐脸上疑惑,嗯了声。
“如果你毕业以后,没有来应聘我的助理,你想去干什么?”展航问。
赵恺乐说:“应该会接着读研,把能考的证都考一遍吧......然后去当个出版社编辑......或者新闻工作者什么的,然后一直写我喜欢的东西。”
展航:“现在还想吗?”
赵恺乐终于听出点不对劲来,转头看他:“航哥.......你怎么了?”
展航:“没有,随便问一问。”
赵恺乐:“.......”
展航:“.......”
于是尽管展航喝了牛奶,当晚失眠的人数却神奇地增加了。
赵恺乐本来就擅长在脑内一人分饰多个角色,被展航这样一问,更加喜欢胡思乱想。他面朝窗户的方向慢吞吞地眨巴眼睛,心说航哥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是暗示我去接着做这些事吗?可是我走了谁照顾他?那样不就是异地恋了吗?异地恋一般都没有好结果......
展航则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长了这张没用的嘴,当初表白他也是引着赵恺乐自己说的,平时和他说话要么是呼来喝去简简单单,要么直来直往不加修饰,一点点拍戏时说的酸话都照搬不出来。他发现他对着一个陌生的女演员时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那些山无棱天地合天长地久一往情深的词,而对着赵恺乐却连一星半点也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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