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礼闻池。
“你怎么——”任柏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礼闻池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震慑住。
礼闻池没有戴眼镜,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双眸隐忍着情绪深不可测,复杂地盯着任柏杰。
任柏杰合上电脑,从床上下来走到礼闻池面前,“怎么了?”
“我见了裴总。”礼闻池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你知道她和我说了什么吗?”
任柏杰瞳孔一震。
“担心这其中有误会,和她吃完饭直接过来找你了。”礼闻池目光沉冷,“任柏杰,投资方里不接受更换项目负责人的,真的是你吗?”
病房里顿生出紧张气氛,阒然无声。
良久,任柏杰回答:“是。”
由怀疑到愤怒,礼闻池深呼吸自持冷静,“理由。”
任柏杰下颚线条紧绷,“因为我不想让你离开。”
这样身不由己的感觉让礼闻池觉得糟糕透了,他就好像一只受人摆布的人偶,处处受限被玩弄与股掌间。他被任柏杰圈禁在设定好的牢笼里,无法逃脱。
“所以裴意然说的都是真的。”礼闻池忽然展开了一个笑容,那笑越发地粲然也显得凄凉,胸腔里憋闷的情绪让礼闻池不知如何自处。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心中那复燃的一小团火焰像是在凛冬的寒风中顿灭,化作一缕细微的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正因为自己一步步妥协、心软、退让,才给了任柏杰一次次地伤害、隐瞒、欺骗自己的机会。
“任柏杰,你觉得这样就能困住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吗?”礼闻池眼中迸发出任柏杰从未见过的冷栗和陌生,“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任柏杰慌了神,他想要握礼闻池的手却被甩开,“礼闻池,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礼闻池冷冷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你想过我为什么这么做吗?”任柏杰面露哀怨,“那次公司出事任奕的本意是逼路渊出面。他没有如愿,不会善罢甘休的。”
礼闻池抬起下巴,蹙着眉阖了一下眼,“任柏杰,如你所说,那么为什么你一开始没有告诉我,而是在被我发现之后才坦白?“”
礼闻池自嘲地笑,“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你觉得用这种方法就可以留住我吗?”
任柏杰茫然地看向礼闻池,“我不想失去你,更不想让你因为我被牵扯进来。”他的脸色煞白,“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礼闻池第一次体验到心如死灰是什么滋味,大概就是过去他有多爱面前的人,在知道了真相后,所有的爱意都不复存在。
“我想你在选择这么做之前,就已经想过后果了。”礼闻池转过身,只觉得胸腔钝痛,“任柏杰,从这一刻起,你在我这里没有信任可言了。”
痊愈出院后,任柏杰去了庄为的公司。
会议室内,庄为面色凝重地直视任柏杰,“礼总监不久前来找过我。任总,首先我认为礼总监递交辞呈的事情不应该由他告诉我。其次作为投资与合作方,在这件事上你的确考虑不周。”
看着庄为递来的项目交接文件,任柏杰心情沉重,“抱歉,是我没有处理好。”
公事公办,庄为向来如此,“秉着对项目负责,礼总监告诉我他已经安排好了对接人。”
礼闻池说的对,只要他想,自己根本就困不住他。
回到公司,员工们的工作热情都十分高涨,一是因为临近年关即将放假,二是因为今年的年会取消,改成了去温泉酒店度假。
傍晚任柏杰回到空荡的家中,橙红的夕阳透过阳台照进来,植物生长得茂盛肆意。自己住院的这段时间专门请了人来照顾,毕竟这些都是礼闻池的宝贝。
来到卧室,任柏杰将自己扔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那天礼闻池说的话让任柏杰记忆犹新,场景也历历在目。
从未见过那样戾气逼人的礼闻池,可他眼里流露的悲伤情绪也是无法掩饰的。
也许,自己真的用错方法了。
可只要任奕一天不动手,任柏杰的心惊胆战就会多一分,他无法想象礼闻池在自己掌控之外的地方遇到危险。
就像礼闻池说的那样,在投资方会议开始前,任柏杰就已经想到了礼闻池知道真相后的后果,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去做了。
可真正到了被礼闻池发现,说自己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时,任柏杰还是觉得心脏锥心得痛。
任柏杰用尽了一切方法,也就在礼闻池就要重新信任他时,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厨子”,任柏杰本就心烦意乱,他起身走到窗边点了根烟,接听了电话。
“喂?柏杰,这么久没联系有没有想我?”
任柏杰缓缓吐出烟,沉声道:“有话就说。”
单宥惟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说?知我者,柏杰也。”
烟味席卷至肺部,胸腔的烦闷情绪丝毫没有减退,任柏杰沉默着,单宥惟敛起笑容道:“那个人有消息了。”
捏着烟头的手不自觉用力,指尖陷进烟饼中几乎要将烟掐断,“他——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了轻笑,“好久没见你了,我们见面说吧。”单宥惟声音懒懒道,“听说你们后天要去泡温泉,我也想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