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把药瓶扔回桌上,批评江弛予:“娇气。”
江弛予没有反驳他,把郁铎交代的箱子全部搬下来,依次堆到门边,又回到桌前将药瓶收了起来。
郁铎看他这幅模样,忍不住调侃道:“看看而已,这么小气,小小年纪跟谁学的?”
“还能跟谁学?你走出大门问问,我们工地上几百号人,哪个人最爱钱如命?” 江弛予剜了郁铎一眼,顺势在他的床上坐下,硬邦邦地说道:“腿抬起来。”
郁铎先被这小子阴阳怪气了一番,又见他蹬鼻子上脸地坐在自己床上,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江弛予就抬起他的脚架在自己的腿上,一点不客气地撸起了郁铎的裤管。
郁铎的小腿被钢管抽中,肿了很大一块,紫黑色的淤青高高隆起,边缘向四周蔓延,看上去触目惊心。
江弛予的指尖在淤青的边缘轻轻按了按,郁铎瞬间回过神来。紧接着,跌打药特有的苦涩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药水喷在红肿的皮肤上,有点刺激,也有点凉。
郁铎眉头正要习惯性地蹙起,一双温热的手掌就这么贴了上来。
“不知道有没有伤着骨头,过几天如果还不好,得上趟医院。” 江弛予将药水均匀地在郁铎的腿上抹开:“可能有点疼,忍着点。”
郁铎低头看着江弛予手上的动作,脸上不见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紧抿的嘴唇看上去还有些莫名的严肃。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我才不去医院,浪费钱。”
“我出钱,这下总行了吧。” 江弛予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在淤青处搓揉着:“你这条腿最好是没事,不然到时候可由不得你。”
“多事。” 两三句话的功夫里,郁铎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他转念一想,又开始挖苦江弛予:“口气倒是不小,兜里有钱吗你?”
江弛予懒得和郁铎打嘴仗,继续在他的腿上揉搓,待皮肤上的药水吸收得差不多了,他又喷了一点上去。
“我听周哥说,陈力没有把我赶出去,是你替我求的情。” 江弛予放下药瓶,看似十分随意地提起。
“求情谈不上。” 郁铎淡淡地说道:“实话实说而已。”
“为什么?” 江弛予抬头看着郁铎:“你相信不是我做的?”
郁铎笑了起来,似在嘲笑江弛予傻:“我俩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说着,他停了停,又说道:“但我也不想冤枉了你,而且李大能这么上蹿下跳地找你麻烦,不就是为了膈应我么,我可不能让他如意,嘶——下手轻点,趁机报仇呢?”
江弛予笑了起来:“你不是挺能打吗,逮谁咬谁的,还怕疼呢?”
郁铎不服气地反驳:“你被人一棍子抽在腿上试试?”
其实江弛予知道,郁铎每天晚上跟着他出去吹冷风,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跟踪调查他。但其实对郁铎来说,犯不着这么麻烦,不管是不是江弛予做的,把他交给陈力最省事,一了百了。
更重要的是,自江弛予出生的那天起,他的身上打满了各种下三滥的标签。人们先入为主地认为肮脏下作就该是他人生的底色,各种鸡鸣狗盗的无头悬案栽到他的身上准没错,没有人在意他的双手究竟是黑是白。
唯独郁铎这个人,是个例外。
江弛予没有再和郁铎拌嘴,他的手指蓦地停住了,低着头,开口喊了一声:“郁哥。”
郁铎愣住了,这还是江弛予第一次叫他哥,就算他再怎么没心没肺,也听出了这一声 “郁哥” 里的不同寻常。
好在江弛予叫了他一声之后,就继续埋头上药,并没有再说什么。郁铎当惯了恶人,不是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为了缓解气氛,他开玩笑道:“别是感动得不行吧?哎,我真不是为了你…”
“这样最好,我也不想欠你人情。” 江弛予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放下郁铎的裤管,对他说道:“好了,来吃饭。”
第11章 这世上有人不爱钱吗?
郁铎和江弛予擒贼有功,给工地挽回了损失。项目上不但张榜表扬了他们,还给他俩一人封了一只见义勇为红包。
当然,江弛予的这只红包,最后还是到了郁铎的兜里,并美其名曰:帮你保管。
陈力见郁铎的腿受了伤,主动提出给他放几天假。但是郁铎并不想要这个带薪假期,坚持要陈力把假期折成奖金,算进他的下个月工资里。
陈力无法,只能照办。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能看见郁铎支棱着一条腿,在楼板上上蹿下跳。
不过郁铎这次没有伤到骨头,一段时间就好利索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五月。恼人的梅雨季节一过,气候变得干爽舒适,但对于工地上劳作的工人们来说,已经隐隐有了些酷暑的前奏。
特别是晌午前后,日头照在背上,没过一会儿就被蒸出一身热汗。
阿升最近刚交了一个女朋友,据说是外面大排档的服务员。姑娘生得是美丽又大方,午饭的时候带着店里新熬的绿豆汤过来给大家喝。
食堂没有空调,室内像一个大火炉,郁铎和四毛阿升三个人索性一起出来,并排蹲在路牙子上吃饭。
女孩下午休班,并不急着走。她坐在阿升旁边,一脸幸福地往他碗里夹菜。
几个人正吃着饭,远远就看见江弛予推着斗车走了过来。四毛用胳膊肘捅了捅郁铎,玩笑道:“嘿,那不是你的小跟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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