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您改变想法的。”余辰针锋相对道,“一个不修边幅的糙汉,会让人失去品尝他的手艺的勇气的。”
两人相视一笑,对面狰狞。余辰晃着牛奶杯子道:“我想让您看到我的成果,所以才租下了隔壁的店面。请您拭目以待罢。”
路易不怀好意道:“就算我再期待,这条街上的住民,可都和我一样,连买你一双鞋的钱都没有。你三个月之内一定会倒闭的。”
余辰好整以暇道:“就算没有钱也没关系。”
他说完这话就不再出声,端着像在希尔顿用餐一样的礼仪,坚持用刀叉吃完了这块黄油火腿三明治,用餐巾擦拭了脸颊上根本不存在的食物残渣。才悠闲地往店外走去。
一点在快餐店用餐的自觉都没有的,他就那么把餐盘留在桌子上,等着餐厅的服务生去收。路易瞪着那盘子许久,抬头就从橱窗中看到余辰意味深长的笑容,只得憋着一股气去收拾餐桌。
这不收拾还好,一抬起餐盘,路易才发现餐盘底下压着一枚一欧的硬币——正好是早餐的小费。
余辰见他忍气吞声地收下硬币,才心情甚好地对他挥了挥手,顺着街道往街区外走去。路易从橱窗目送他越走越远,计算着他行走的方向,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走向的是通往市中心的主干道,那里的某一个路口,是让-卢克和他的三个弟弟的战场——这一群没皮没脸的孩子惯于在那里向路人乞讨,若是讨不到钱就会干脆装病碰瓷,肯定要把路人身上的现金搜刮得一干二净不可。
让翘尾巴的孔雀先生吃个亏涨涨记性也好,路易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收拾干净了桌子,打算把这枚硬币放到收银机里去。
刚要按开收音机,他就变了主意,从收银机底下扒出店门钥匙,关了店往余辰离开的方向跑去。
跑过两个荒无人烟的街口,路易就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声音。
让-卢克中气十足地高喊道:“先生,你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我还有七个弟弟要养活,哪有钱买新衣服?”
路易放慢了脚步,停在行道树后。马路对面,一身泥水灰头土脸的让-卢克正跪在地上,和他的弟弟们一起抱着余辰的小腿,不让他走。
或许是因为余辰的身材不如白人高大,这几个皮孩子的贼胆也大了不少。这场景与其说是乞讨或碰瓷,不如说是抢劫了。
余辰依然好声好气道:“我只是从你们身边路过,碰都没碰到您。”
让-卢克啐道:“这只有你走过,不是你还是我的弟弟撞到了我么?你该赔偿我的,先生。看您的衣着这么绅士,总不会连赔我衣服的钱都拿不出来罢?”
他们摸着余辰崭新的衣裤,在上面印出了无数黑手印,也不知道是谁弄脏了谁的衣服。余辰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试图抽出腿来:“您的衣服我赔就是了,放开我。”
“你先给我们钱,我们再放手。不然一放手你就跑了,我们不就拿不到钱了嘛。”让-卢克理直气壮地将他抓得更紧。
路易刚要上前阻止,却见余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倏地抽出一张银行卡,认真问道:“能刷卡么?”
此话一出,连让-卢克这个惯骗都不知所措起来。
“刷卡。”余辰重复了一遍,“我身上没有现金。”
让-卢克的脸色由黑转红,他跳起身来大叫道:“他耍我们!兄弟们,打他!”
虽然他和他的兄弟们都还是十几岁的小鬼头,还一个个瘦骨伶仃,可毕竟是在贫民区摸爬滚打大的孩子,精通不入流的打架手段。让-卢克的一个弟弟立即从背后抱住余辰,防止他挣脱,让-卢克则从街角的铺盖里抽出了不知从哪捡的棒球棍,骂骂咧咧地向余辰走过去。
“冷静,我没说不赔偿您的衣服。”余辰平心静气道,“但我身上确实没钱,如果你们要现金,我就去下一条街的银行取给您好了。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跟着我去银行。”
让-卢克打量他一番,妥协道:“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余辰若无其事道:“我有什么花招可耍呢,把钱赔给你,我们两清不是更好么?”
路易差点笑出声来。让-卢克这小崽子只想着要钱,忘了前面街道上就是街区警局。这位精致的娘娘腔倒也不是个完全没脑子的富家少爷。
路易看够了好戏,才装作刚赶到的样子走过马路,喝道:“让-卢克!你在干什么?”
他人高马大,让-卢克一向怕他,见他来了赶紧将棒球棍往背后一藏,干笑道:“没什么,就是这位先生弄脏了我的衣服,我跟他理论几句。”
路易嗤道:“得了吧,你干的什么活,我还不知道?这是我的房客,你要是把他吓跑了,你就得付我房租了。”
让-卢克大惊失色,他重新打量了余辰一番,露出“果真人傻钱多”的表情:“世界上竟然真有这样的傻子——我是说真有人有勇气这么做啊?路易的店铺又贵又旧,也没有生意。”
余辰笑道:“但是它有别人没有的好处。您想不想来看看?”
让-卢克瞄了路易一眼,小声道:“不用了,我和我弟弟还有活要干。再见!”
“这样啊,我还想赔偿您的衣服呢。”余辰遗憾道,“不过若是您有空的话,请到面包店隔壁找我吧,我一定会赔偿您的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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