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点猜测,却也不敢肯定。
叩叩叩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两人同时回过头去,只见梅蓉一脸倦色地站在门口。
“那苏老师,我先走了。”
楚晓晴看到梅蓉,和苏棠打了个招呼,拎着包赶紧跑了。
“妈。”苏棠走过去,看着梅蓉笑了一下。
梅蓉心疼地看着苏棠没什么血色的脸:“棠棠,妈妈今天过来,首先是想给你道歉的。”
苏棠刚一开口,梅蓉就打断了他:“棠棠,妈妈知道,你不需要这个。前两天博远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和恩琮,我们都很震惊,没想到当年绑架案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梅蓉接到电话说霍老突发心梗后和霍恩琮匆忙赶回来,直到现在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嘶,”苏棠一手扶着肚子,微微皱了皱眉。
“又闹你了?”梅蓉扶了他一把:“快,先坐下说。”
苏棠无奈地用手在肚子上打着圈:“他现在比之前皮了不少。”
梅蓉坐在苏棠身边,用手轻轻贴在他的肚子上,感受着小家伙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当初的一切,今天该是多么美好的样子。
“妈,您不用觉得抱歉,”苏棠垂着眼,“不是您的错。”
“今天爷爷醒了,他把博远单独留下,给了他一封亲笔写的忏悔信,博远…把他交给警方了。”
苏棠猛地抬起头,盯着梅蓉。
“棠棠,妈妈知道不该和你说这些,你有你的难处,有你的苦衷,可是当初的一切已经无法改变,博远真的在尽全力的弥补了。”
梅蓉收回手,转而盖在苏棠的手上:“棠棠,博远这段时间私下联系了不少朋友,一直想着帮你爸爸翻案,妈妈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看到他的努力。”
所以,楚晓晴所说的那一巴掌,想必就是为了那封信。
苏棠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霍博远所做的一切从没和他说过半个字,当时决定和霍博远分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清楚,霍博远对爷爷的感情有多深。
他说自己痛,他也怕霍博远痛,他不想霍博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是又实在无法忍受霍博远与霍家无法割舍的血脉。
所以他只能逃离,他不舍得伤害霍博远,唯有伤害自己。
“棠棠,博远比你想象的更加爱你。”
苏棠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说不震惊是假的,说不感动也是假的。
这时,夜班医生突然惊慌失措地冲进办公室,见到苏棠,急道:“苏医生!vip房病人突然不行了!”
苏棠霍然起身,连白大褂也来不及穿,转身往病房跑。
还没到病房门口,一声悲戚的哀嚎声,霍奶奶全靠着霍恩琮的支撑才没有瘫倒在地上,她踉跄着扶住病床边的围栏,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身体整个蜷成一团。
监测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梅蓉顾不上身边的苏棠,手忙脚乱地上前扶住霍奶奶,病床前的医生正在拼命做心跳复苏,苏棠靠在门边看着,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见过太多次生离死别,遥遥看着霍老那张蜡黄的脸,却好像比读书时第一次见到尸体还要惊慌。
病床上的老人,他曾敬过,爱过,后来也怨过,恨过。
这些年,无论他是出于愧疚,亦或是真的喜欢,对苏棠一直没话说。
可是如今,当一个鲜活的,带着纠缠,撕扯的人,就这样猝然离开,再不会回来,好像那些过往的一切,突然就找不到一个可以释放宣泄的出口。
“抱歉,患者抢救无效,于18时20分死亡,家属节哀。”
医生取下口罩,回头例行公事地交代了几句,看到苏棠,朝他点头示意一下。
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棠转身,只见霍博远大步跑过来,他的目光停留在苏棠身上,只是很短暂的时间就移开,苏棠侧了侧身子,霍博远擦肩从他身边挤了进去。
苏棠转身,远远地看着霍博远,他的背影看不出有多悲怆,但是苏棠就是知道,他心里很痛。
第六十九章 你不知道我多在意你
病房内一片混乱,眼泪或笑容,死亡或新生,这在医院里实在是再常见不过,苏棠就像一个局外人,和平时每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时一样,他看着霍奶奶满脸是泪地扑向霍博远,嚎啕着拼命捶打他的胸口,又使劲把他往病房外推。
霍博远始终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他两手垂在身侧,任打任骂,霍恩琮和梅蓉站在一边,两人都没有上前拉一把。
一大屋子的人都在任凭奶奶把霍老病逝的怨气撒在霍博远身上,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霍博远心中有多少无奈。
过了将近半小时,老人家才终于打累了,也哭累了,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透过红肿的泪眼,霍奶奶一眼就看站在门口的苏棠,她动了动唇,在梅蓉的搀扶下勉强直了直身子。
苏棠沉默地与她对视。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走进去,无论如何,死者为大,何况和他霍博远的婚姻仍然存续。
可是脚下却仿佛有千斤重,让他一步也迈不出去。
率先迈出步子的,是霍奶奶,她朝苏棠走了两步,霍博远留意到她的目光,在霍奶奶与他擦肩而过时,一把拉住霍奶奶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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