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晏秋怔了怔,好一会儿才轻轻笑了笑,“我爸可能,我妈……没可能。”
听得出对方语气里些微的自嘲,唐观宁握住了怀里人的手,十指交叉,扣紧了,才又道:“可你已经实现了你母亲的愿望,你迄今为止达到的高度,再过十几二十年都未必有人能企及,我们的人生还有几十年,你还能创造更多,我对你从不怀疑。
“说回到你父亲身上,秋秋,你对父亲有愧疚可以理解,这是个好机会,去跟父亲做一个交代,跟过去留下的负重说声再见。
“以后人生漫长,你只是你自己,不是实现父母期望的工具。”
梁晏秋在几分钟的沉默后,突然动作起来,他在唐观宁怀里翻了个身,牵动到身上酸软的各处让他皱了皱眉,但根本无暇顾及。
黑暗里,四目相对,他低低笑了笑,声音里压着一点哽咽,“观宁,你说为什么会这么奇妙,有些话别人说没用,但你说就可以。”
唐观宁凑近了在梁晏秋泛着微光的眼上亲了亲,轻颤的眼睫扫在嘴唇上,微微痒,“简单,因为这个人是我,因为我是特殊的,我跟别人不一样。”
梁晏秋小小地瞥了下嘴,“这么自恋哦。”
“你是我唯一、最重要的人,你也可以自恋,我没说不让。”
梁晏秋噎住,转而又笑起来,“这话说得好,我记住了、当真了。”
“我还要担心你不当真。”
梁晏秋的笑意收在唇角,贴着唐观宁的脸颊蹭了蹭,然后把自个儿的脸埋在人家颈窝里,
喃喃道:“当真。”
他舍不得不当真。
唐观宁收紧了怀抱,梁晏秋顾虑的他很清楚,但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放下负重,才能轻装前行。
这一点他要谢谢林易兴,即便对方找上门来不是完全没有私心。
只是很快,他那点感谢就变成了叫嚣的愤怒和焦躁。
梁晏秋剧组的拍摄进入后半程,时间相对上没那么赶了,基本每周能腾出来一天或者半天去练琴——在林易兴的乐团。
唐观宁去乐团接人,看着台上一左一右、一黑一白的两架三角钢琴,还有弹奏间隙偶尔的对视、缠绵悱恻的琴曲,看得他分外焦心。
本来就挤占了他跟梁晏秋相处的时间,还天天都是这样的相处,默契自不必说,可这样的默契落在他眼里无异于挑衅。
梁晏秋那段他没有参与的人生,林易兴见过、经历过,而他永远都没机会了。
每次来,唐观宁进来之前都要调整好情绪,免得被梁晏秋发现。
对方最近状态不错,电影拍摄渐入佳境,钢琴曲的练习有困难却在这个过程中跟父亲、跟自己达成了和解,是难得的放松。
所以他不能说。
思及此,他望着舞台上的那两人,心底又轻嘲了声,梁晏秋大概都没觉察到,当然这不是他爱人的错,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而他自诩对情绪的掌控还算不错。
只是在看到梁晏秋把手伸给林易兴,对方接过去揉弄手指的时候,唐观宁听到了脑子里好像有一声响,什么东西断掉了一样。
梁晏秋感觉到身后灼灼的视线,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抽出手,跟林易兴道别,转身走到台边儿、蹲下身,笑眯眯地看向唐观宁,还上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怎么了?看着好像我欠你一个小目标,给哥笑一个~”
唐观宁扫了眼林易兴,对方跟他打过招呼就忙去了。
看着毫无所察的梁晏秋,他攥住对方的手腕,才感觉出来这人在微微颤抖,“手怎么了?”
梁晏秋抽出手,甩了几下,不在意道:“没事儿,就是不太习惯这个练习强度,一天下来到这时候有点抽筋,活动活动就好了,师兄刚教了我两种放松的手法,好像还挺管用,没那么难受了。”
唐观宁把梁晏秋的手拢在手里,揉了揉,忍半天还是没忍住,“他看你的眼神不对,自己留意点儿。”
梁晏秋一怔,大笑起来,没蹲稳当、就是唐观宁拉了下,还是摔坐在了地上。
他没在意身后投来的其他乐手的打量,半天才收住笑,索性坐在台子边上,有点想去捏唐观宁的脸颊,最后还是给唐总裁留了点面子,没再上手。
他含着笑意开口,“宝贝!敢情你是吃醋啊。”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梁晏秋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安慰道:“我跟他认识时间长,后来因为不在一个行业,再加上父亲离开,慢慢疏远了,他比我大两岁,最多就是拿我当弟弟,你想多了。”
唐观宁沉默下来,梁晏秋这是身处其中,一叶障目。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得非常清楚,林易兴对梁晏秋没想法?不可能,这样的眼神他不会认错。
看着脸色一冷转身就走的唐观宁,梁晏秋一愣,不是吧,该不会是认真的?他冤不冤枉啊,他跟林易兴就是超级超级纯粹的师兄弟好嘛,都哪儿跟哪儿啊,乱吃飞醋!
他忙拐回去拿了东西,追上唐观宁的脚步,伸手勾住对方的手指晃了晃,“真生气了?”
“……没有。”
“骗人,你这脸色自己都不看看的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背着你在外面胡搞,要给咱们唐总裁戴绿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