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又一小时……
谢清呈坐在书桌前,秀长的手指交叠把玩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桌上的复古式闹钟看。
乌云完全散去,曼德拉岛上空放晴,但是时间也已经不早了,阳光失去了最猛烈的力量,懒洋洋地斜倚在天边。
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分了。
谢清呈在此之前做好了准备,他戴上了隐形眼镜,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衣服,将风伯内置耳机佩戴完成,休养足了精神,只待进行最后的任何。
三点五十八……三点五十九……
咔哒。
镂花黄铜时针颤巍巍地指向了四点整的位置。
谢清呈凝神屏息,睁开双眸,时间到了,他等着卧室大门被打开的动静。
嗒,嗒,嗒……他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从走廊一头行至他房间门口,停住了。
谢清呈起身,心中繁弦急鼓,准备配合贺予的接应,然而——
“谢先生。”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来人让谢清呈的脸色都轻微地变了一下。
不是贺予。
是那个已经被洗脑的剧组姑娘,她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提着她的扫洗工具:“我来给您整理房间。”
——这个时候?!
谢清呈隐有不安的感觉,但他还是稳住了场面,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越乱不得,他佯作平静地应了一声:“你理吧。”
姑娘浅浅鞠了一躬,拎着工具就进来了。
和酒店客房服务一样,贺予的房间确实是有人每天打扫的,但是不定时,没想到今天会撞到这时。
谢清呈坐下,装作低头看书的样子,实则在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和听力判断那个姑娘在做的事,以及还需要多久她才能离开。
扫洗时间不长,姑娘清理了十来分钟,就机械地朝谢清呈又鞠了一躬,退出去了。
此时时间已经指向了四点十三分。
但贺予仍然没有出现,风波系统内总部的接线也无法联系到他。谢清呈不知前方出现了什么意外,站起身,焦虑地在窗口徘徊着。总部进攻在六点,原本留给他们的时间就不算太宽裕,现在已经延误了十三分钟了。
贺予究竟遇到了什么?
谢清呈正陷于迷雾之中,忽听得门外再次传来动静,他猛地回头——
“先生,抱歉。”
像是有一桶冰水倒入胃里,谢清呈感到无比失望。
竟然又是那个姑娘:“我把洗布忘在淋浴房了,我能去拿吗?”
“……你去吧。”
姑娘就去了,穿过整个屋子,去最里面的淋浴室内拿走了她的清洁布,然后回到门口,和谢清呈又一次打了招呼,离开了。
谢清呈看着厚重的柚木门在她身后咔嚓合拢,紧绷的身子略微松下来,但心却愈发焦躁——这样来来回回折腾,时间又过了五分钟。
都快四点半了,半个小时被生生耗掉,连耳麦里都传来了总部通讯员不安的声音:“贺予还没出现吗?”
“还没。”
“真要命,破坏激速寒光原本就需要一定时间,他要是再不搞定,恐怕整个登陆计划都要因此改变。”
谢清呈听得心头火起,他嘴唇动静极微,压低声音对耳麦里的人叱道:“你们难道就不能试着强制通过风伯系统联系他吗?”
总部通讯员顿时有些尴尬:“……贺予把风伯系统改造过了,自己掌握了耳机的控制端,他写程序的能力你也不是不知道,他……”
谢清呈刚想骂人,忽听得耳麦中嘶啦一声,总部通讯员磕磕绊绊如同鞋带打结似的别扭解释声忽然中断了。
随之进入频道的,是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谢清呈,回头。”
条件反射,依言照做,谢清呈在转身的一瞬间瞳孔蓦地一缩,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简直要大骂离谱了。
是在窗外!
窗外有一架小型直升机悬停着——就是在正常人眼睛里是机械天马的那玩意儿,这几天谢清呈没少在窗口看见过,但距离都没这么近。
如此近距离之下,谢清呈彻底看清了那种直升机的构架。为了配合虚拟现实投影,这种小型直升机被精心设计过,它用的几乎都是半透明材质,飞行器下面是类似于C字型的敞开式机身,机身前方有防弹防爆装置,也有配备的武器。除此之外,这架小型直升机上还分布了很多闪动着荧光的发射器,看样子应该是投影的定点系统。
贺予坐在驾驶座上,雨后的风将他的黑色曼德拉军服吹得猎猎作响,陈慢则在他身后,已经被他带出来了,正在向谢清呈挥手。
“谢哥!”
“谢清呈。”贺予逆着窗外的阳光,望着谢清呈的脸。他熬了整整一天一夜,脸色已经有些憔悴了,但他看到谢清呈时,仍是笑了一下,只是因为他没有按时回来,那说好要单独相处的一夜,终究因为阴差阳错,成了赛上牛羊空许约,他的笑容里便隐隐藏着些哀伤的意味。
原本他有很多话想说的,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久等了。”
谢清呈看着他的眼睛——
“没事。你平安就好。”
人的心都是得到越多越容易不知足,而拥有越少便越容易满足的。
所以,这一刻谢清呈真的觉得自己揪了一天一夜的心都放下了,此刻能够看到贺予就已经足够。昨晚的约他是否来赴,已不是最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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