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贺予一个暴起,猛地挣开了谢清呈的钳制,转而将谢清呈推在驾驶座上!
他双眼血红地瞪着这个人。
贺予的情绪终于完全失控了。
他眼眸里彻底没了谢清呈的倒影,整双眸子都像被血雾所笼罩,一切都是混沌的。
少年甚至伸出了手,残暴地扼在了谢清呈的颈间。
“骗子……都是骗子……你们都讨厌我……你们都怕我……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
“贺予……!”
如果是以前的谢清呈,是绝不可能让贺予近身压制到这个地步的,他可以确保自己不会有性命的危险,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手臂会在这时完全使不上力。他在贺予手下挣扎起来,很悍猛,却无法完全脱离贺予的钳制。
渐渐的,他的脸涨红了,气也透不过来。
他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被逼着骤然爆发出了一股凶狠的力量,竟靠着剩下的那只好的手臂,和极强的格斗技巧,猛地把贺予反手压制,并趁机从对方掌心里脱出来,接着条件反射地一巴掌狠扇在了贺予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
那一巴掌完全处于自御本能,掴得又重又准,贺予被打得一时耳中嗡鸣,眼前也犯晕,撑着身子皱着眉不说话。
谢清呈这时终于吸到了氧气,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他的颈上已经有了暂时难以消退的指痕,那是贺予发病时差点将他捏死的痕迹。
他缓了一会儿,缓过劲来了,看到贺予还那样危险而沉默地僵在那里,谢清呈的第一反应是要把他再次压制住。
不管贺予现在的状况有多可怜,这种情况由着他自由,对任何人都是不负责任的。
于是谢清呈喘着气,抬起仅剩的那只健康的胳膊,再一次重重按住贺予,想要将他控制。
而就在这时,贺予忽然抬起了眼,仰头直望着他。
谢清呈忽然顿住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挨了他一记耳光,贺予那双眼睛里已经少了些血雾,他似乎清醒些了,至少能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了。他又和方才在空夜会所里那样,显得有些虚弱,但至少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了,只像个情绪低迷的正常人。
“贺予,你……”
“……谢清呈。”贺予终于慢慢地回了神,发颤地,小声地叫了一下,濒死的幼龙在呜咽似的,“谢清呈……”
他抬起手。
谢清呈本能地想要制住他。
但是这一次,贺予的手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贺予只是用那双颤抖的,昭示着他情绪崩溃的手,环住谢清呈的腰——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极困顿的。
极悲伤的。
几乎可谓是无助的。
他抱住他。
“我醒了……”
“我醒了……我、我刚刚……”他发抖道,“……我刚刚是不是彻底疯了……?”
因为是在车厢内,尽管两人之前在缠斗,但车内伸展的空间并不大,虽然这时候谢清呈是倾身压制着贺予的,却也没完全站着时那么高。贺予这时候抱着他了,头就靠在谢清呈的胸膛靠着心脏的位置。
贺予听着那一声声心跳,拾回了一些清明的脑子,开始感到极度的怖惧。
他是差一点就杀了他吗?
他是差一点就听不到这个人的胸腔内有心脏在跳动了吗?
他抱着他,绝望地抱了很久。
很久……
然后谢清呈听到他喃喃着,哀声说了句:“哥,你给我一把刀吧,我不想伤害你,但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再也受不了了……你让我自己动手好吗?”
“你让我自己动手好吗……”
谢清呈那一瞬间非常非常的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贺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明明他离开贺家的那一年,他是确认过,贺予应该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而他不在的那四年间,贺予也没有出过任何的意外。
就是从他回来了之后,一切忽然都越来越乱,往失控的深渊坠落下去。
是他回来之后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他当初离开的决定就是错误的。
谢清呈不知道,他甚至无法得知这个少年最近究竟是有了怎样内心变化,为什么情绪会变得越来越易波动,贺予以前对他至少还算坦诚,现在却好像对他筑起的心灵壁垒比谁都高。
贺予到底是怎么了呢……
“谢清呈……”
谢清呈在少年又一次哀声唤他时,回过了神来,他知道贺予的这一次发病正在慢慢地度过去。他轻声咳嗽着,然后在这一刻,谢清呈选择了像以前一样,作为一个陪伴式的医生,去安抚这个仿佛连灵魂都已经支离破碎的男孩子。
“没事。”
他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别在意,我没事。”
“你也很快就会好了。”
“不要用刀去解决问题,贺予。”
“最痛的已经过去了,你能支撑完的。”
“没事了……”
他不断拍着贺予的背,去安慰此刻那个极度无助的男孩。
这是他身为医生,身为初皇……
甚至此刻,他觉得这亦是他身为谢清呈,应该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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