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慢觉得他不怕死,好像随时想着死。
但陈慢没发现的是,谢清呈更恐怖的一点是——
他完全不把自己当人。
不止是陈慢——甚至谢雪,黎姨也都没有发现,谢清呈他一直都在把自己当机器,当利刃,当盾牌,当刀鞘,当可以付出的筹码,当可以让恶龙停止嗜血的祭品。
唯独不把自己当个活人。
正因如此,谢清呈后来愿意了,他答应了贺予——如果这个选择可以让他的生活回到正轨,别让贺予再来烦他,给他闹任何意外。那么事到如今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一个不把自己当活人看的人,是不会太看重这些事的,这事儿对他而言虽然生理上的应激刺激是很大,但在他的人生观念中,其实连个芝麻都不如。
谢清呈很可怕,他自己不需要自己,而这世上除了谢雪陈慢和黎姨,可能也没人需要他。
事实上,谢清呈有时觉得到了今天,谢雪陈慢长大了,能照顾黎姨了,连他们三个没了他也不是不能生存。
那么就是说——这世上无人离了他就不能活。
所以谢清呈把自己拆成无数份,随时都可以把自己的血肉骨头丢出去打发前进路上遇到的野狗恶龙。
事情想明白了,也就这么简单。
他没这个美国时间和贺予每天上演你纠缠我拒绝的戏码,他最后干脆选择用自己来打发这条疯了的龙,然后把生活拉回正轨。
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确实是真的,没有心。
小畜生不一样。
小畜生没那么多想法,不知道谢清呈是怀着这种恐怖的心态和他继续这种关系的。
他下了领奖台就回去找谢清呈。
此时此刻,他心情特别好,谢清呈终于答应他了,十多天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最真实的笑容,现在像不要钱一样大放送。
谁知下台一看——
谢清呈已经走了。
座位是空的,陈慢也不在了。
贺予站在原地,人和笑容都一起静默在陆续离场的人潮里。
他一回寝室,就把谢清呈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了。
尽管他依旧不喜欢同性恋,也不喜欢谢清呈,可是,性和爱是两回事,自然是可以分开来看的。
他觉得他依旧可以做他心安理得的直男。
所以和之前在会所的那一次不一样。
会所第一次,他走了就把人给黑了。因为他太天真。
更衣室第二次,他又急着把人放出来。因为他忽然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最初他还能在做完谢清呈之后眼也不眨地把人拖黑,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可到了后来,梦里睡里竟都是和谢清呈颠鸾倒凤的情景,少年人的血热全都被那一夜开荤激了出来,怎么熄都熄不掉。
有些东西,发生了就是回不去了。
更衣室内复吸上那一款名为“谢清呈”的毒,他到现在还是觉得太刺激,刺激到简直连病都要好了。
直男看着手机屏幕,仅仅是一个微信头像,那双漂亮的杏眼都有些痴迷。
“谢清呈。”他打字,“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读了一遍,语气似乎不够和缓。
贺予平时并不会顾及自己的口吻在谢清呈看来舒不舒服。
可想到自己刚才被他弄得那么舒服,贺予就觉得至少自己现在给他的感觉也不能太糟糕。
他现在不想让谢清呈觉得他太讨厌。
于是他又改:“谢哥,你觉得刚才我给你病治的怎么样?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吗?”
……不合适,想也知道谢清呈不会回他。
贺予把内容又删了,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不应该发文字,应该发语音。
他都和谢清呈这种关系了,发语音才是最合适的,而且还能让谢清呈听到自己真实的语气,免得误会。
贺予斟酌一番就开口了,声音居然还挺温柔的,但又多少有些生涩,听上去就和爱侣新婚之夜醒来后的第一声招呼一样,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然而嗓音都因为太郑重其事而变得十分陌生。
“咳…谢哥……”
贺予按着语音键,迟疑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那个,你在哪儿?我开车来送你。”
“……”
不对,赶紧把消息划掉,不能发送出去。
谢清呈最讨厌别人照顾他,谢清呈太爹了,什么“我帮你”,“我送你”,“我照顾你”在他那儿都是禁忌词。刚才他在更衣室说“我来给你穿衣服”,谢清呈有气无力地让他滚,还是他执意给谢清呈扣的衬衫。这会儿再说要开车送他,他肯定更来火。
贺予于是又想了想,这回终于想清楚了,他现在是决定要和谢清呈继续这种关系了,人又刚刚被满足,就和所有求偶中的雄性一样,小龙自然也挺低三下四的,收了指爪獠牙,语气近乎于哄了:“谢哥……那什么…”
他想起来谢清呈这人特别喜欢争强好胜,而且喜欢一些竞技性很强的项目,说白了就是特别爷们。
傻逼直男转念一想,居然想出了个惊世骇俗的事后讨好办法——
“我们家有投资一个市郊休闲庄园,那里的户外运动场很不错。明天我请你去打高尔夫吧,还是说……哥你更喜欢赛马?我陪你骑马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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