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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页
    我又做噩梦了。
    这噩梦我不意外,也不陌生,但还是让我很痛苦。
    我无法动弹,呜咽着任人鱼肉。我好像盲了一样,眼前皆是黑暗,压在我身上的人面目模糊,然而肢体的碰触却很清晰。
    这一切又可怜,又可怕。
    我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梦,这会结束的,会过去的。
    终于从噩梦里挣脱出来,我猛然睁开眼,心脏还在通通地狂跳。
    而后我看到一张熟悉的,但并不是我预期之中的脸。
    对上我的视线,程亦晨一脸的如释重负。
    “你醒啦?”
    我不由问:“我睡了很久吗?”
    不会又是像上回次醒来一样,一晃眼月历都翻过一张了吧?
    “倒没有,”他有些尴尬,“我就是有点怕……”
    “怕我睡着了又醒不来吗?哈哈哈,”我宽慰他,“不会的,我已经睡够了。”
    他微笑起来,神色略微放松了。
    “卓文扬呢?”
    “我看见他坐在这打瞌睡,就劝他去休息了,”程亦晨说,“他这阵子天天熬得辛苦,你醒了,终于能放心了,也该轮到他好好睡一觉。”
    所以卓文扬也是和他们一样,一直守着我吗?
    这么一想我又憋不住地开心起来了。
    程亦晨端详着我,小心翼翼道:“你看起来,情绪不错呢。”
    我喜笑颜开:“嗯嗯。”
    “那就好,”他低声说,“刚才看你睡着的样子好像很痛苦,我有点担心。”
    “啊,我那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什么噩梦?”
    “……”我只能说,“我梦见,梦见车祸了。”
    他神色一紧,眼圈竟像是红了,声音嘶哑道:“哎,可怜的孩子……”
    我赶紧说:“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我其实有点迷惑,虽然跟程亦晨接触得不多,但我印象里他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他挺开朗的,比他哥还要阳光一些。
    怎么突然就变得动不动就落泪地软弱起来了呢?
    回想起我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居然是他真情流露地哭得最惨,我爸简直相形见绌。
    我昨晚还听卓文扬说,前几天程亦晨完全是崩溃的状态,守在ICU门口不肯走。
    我能理解他的爱屋及乌,感同身受,对此当然也很感动。
    只不过,我也会想,至于这样吗?
    我又不是他的孩子。
    程亦晨陪了我一会儿,又迎来医生的检查。
    结果是乐观的,我福大命大,已经成功度过最危险的阶段,剩下的时间只要严遵医嘱,养伤复健就好。
    病房的门被敲了敲,陆风扶着程亦辰进来。
    我忙想支起身体:“辰叔!”
    他的面容虚弱苍白,但神色是欣喜的。
    “哎……”
    他过来就抓住我的手,紧紧的,却没说出话来。
    我伸出另一只手,抱了抱他。
    “我没事了,辰叔。”
    我感觉得到,他是真的很担心我。
    他点点头,忍耐着似的,过了一刻才小声说:“没事就好。”
    他哽咽了。
    天啦,这兄弟俩不要轮流在我面前哭啊,我这人很容易被情绪传染,遭不住。
    “真没事了,”我说,“你看我,从头到脚都很完整,哪都没缺!哎,不对,我头发给剃了……”
    他终于笑了:“头发倒是还能再长的。”
    我叹了口气:“完了,这下颜值一定严重下降,发型可太重要了。能拿个镜子给我瞧瞧吗?”
    程亦辰看着我,目不转睛。
    “怎么啦?”我惊恐地说,“难道我现在真的很丑吗?”
    “不是,”他微笑了,又有些感慨,“是能再看到你这样活生生的,感觉特别……珍贵。那个时候,你真的快把我吓死了。”
    我无辜道:“我做了什么吗?”
    “你什么也没做,”他苦笑道,“你只是心跳骤停了。”
    “……”所以我是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吗?
    “幸好那两个人一直坚持给你做心肺复苏,”他回想着,表情有些恍惚,“做了好久,久到我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
    我想起那段在黑暗里行走的梦境,和那个被推落回去的瞬间。
    他舒了口气:“真得好好去谢谢他们,他俩救了我们的命。”
    陆风在旁边开口了:“我会的。”
    这倒是一枚很好用的工具人。
    程亦辰又问:“说来,你知道纪承彦吗?”
    “咦?知道的。”
    这人是个搞笑艺人,早期在一个综艺节目档常驻嘉宾,虽然不算红,但我还挺爱看那节目的。后来他跑去拍电视剧了,演得挺好,火了一把,袁可可还嗑过他跟那个谁的CP。
    程亦辰说:“把我们救出来的,就是他和他的助理。”
    “哇,”我大喜,“这么巧的吗?这都能遇上明星,早知道顺便要个签名了。”
    程亦辰又笑了:“你啊。”
    我了解他目睹我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阴影,他也明白我是在逗他开心。这就是我和这个胜似我亲生父亲的男人之间的默契。
    陆风除了那一句之外,就没再开过口,只静静地看着我们。
    他好像在观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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