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晏照夜留在了快绿斋,他这一夜安分无比,什么也没有做。
临睡前,李知昼说:“明日我也去送送国公和夫人吧。”
晏照夜枕在她颈侧,黑暗中看不到他脸上清浅的笑,“好。”
因心中惦记着要送别晏璀、姜如兰,李知昼破天荒地早早醒了。
外面只有一丝天光,晏照夜也尚在睡梦中。仔细想想,这应该是第一次她见到晏照夜睡着的模样。
借着微弱的天光,李知昼看清了晏照夜,他闭着双眼,薄唇微抿,比醒着的他要多一分柔和的俊朗。
李知昼也是万千俗人之一,她承认,如若不是他有这副皮囊,自己是决不会愿意和他行房的。
慢慢的,李知昼凑到他身前,轻轻地吻了一下晏照夜的唇,软软的,触感很奇妙。
偷亲完李知昼生怕他醒来,立刻躺下闭上双眼睡觉,假装没有做过这事。
青章轻扣两下门,“郎君,国公和夫人已经打点好行囊准备离去了。”
晏照夜随手拿起木施上的外衫披上,拨开锦帘轻声道:“玉娘,该起了。”
李知昼仍在睡梦中,不作反应。
晏照夜有些无奈,俯下身子捏她脸颊,“玉娘,醒一醒。”
李知昼睡眼惺忪,懒着身子坐起,不等下床,晏照夜拿来了她的衣衫,似是打算亲自替她穿衣。
她霎时清醒,几乎是夺过了晏照夜手中的衣衫,“我不会耽误时间的。”
姜如兰在京中好友不多,丞相夫人程宛和是其中之一。
她得知好友夫妻二人要离开京城,特意前来送行。
三人聚在前厅谈话,程宛和问:“你们此去预备何时回京?”
姜如兰:“或许游历完宁州,我们又要去其他地方。所以归期不定。”
程宛和语气有艳羡也有不舍:“这样也好,操劳了半生是该享享福了。”
这么说着,晏照夜同李知昼进了前厅。
晏照夜走上前两步向长辈请安,“父亲、母亲,程夫人安好。”
李知昼跟着他,鹦鹉学舌般道:“国公、夫人、程夫人安好。”
她今日一袭藕粉裙衫,青丝半挽,上缀东陵玉簪,婉约不失大气。
程宛和初见李知昼便觉她清丽不俗,再看一眼就莫名熟悉,她不记得自己是否见过李知昼。
心中再疑惑,面子也要做足,她笑道:“这位女郎果真不俗,和昀之确是登对。”
姜如兰调笑着二人:“正是因为有玉娘在,我们才放心离去,不然哪里舍得让昀之独自过中秋佳节。”
一旁沉默不语的晏璀叮嘱儿子:“朝廷上下很不安稳,你且做好自己的事,闲事勿管。”
晏照夜微微颔首:“明白了,父亲。”
李知昼默默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这父子二人长相有五六分相似,性格却不尽然,真不知道晏照夜是怎么长的。
几人在前厅闲聊了半柱香,负责护送的侍卫道:“夫人,到时间该启程了。”
姜如兰挥挥手,示意他去准备:“知晓了,下去吧。”
程宛和挽着姜如兰的手臂,晏璀在一旁跟随,两个小辈则是在后面跟着。
马车停在晏府门外,李知昼目送着姜如兰和晏璀登上马车离去,不一会儿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内。
太阳初升,日光耀眼灼人,晏璀道:“程夫人可要在府中休息片刻?”
程宛和目光落在李知昼身上:“你父亲母亲走了,我也不多叨扰了。”
李知昼莫名其妙,这位夫人一直看她作甚,奇怪得很。
聪明如晏照夜先前就发现了程宛和的异样,他问:“程夫人以前与玉娘相识吗?”
程宛和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这倒是不认识……不过我总觉得玉娘很眼熟。”
李知昼眼睛转了转,道:“可能是我的长相太普通,所以夫人见过和我长得相像的人。”
程宛和这时候也不能说什么,她道:“你们回府吧,我也要回去了。”
马车一路平稳,程宛和坐在其中,越想越不对劲。
侍女华岁心中好奇,便说:“夫人,会不会你曾经见过那位女郎,只是不记得了。”
程宛和道:“绝无这种可能。”
李知昼长相出众,她又不是善忘之人,假若真的见过,又怎么会忘?除非并不是她见过李知昼,而是她见过长得很像李知昼的人,并且岁月久远到她忘了那个人的长相。
认真回想了这大半生,猛然间,程宛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那是她十七八岁时,正直青春年华,书卷武功都学了一些,为了抵抗父母之命,程宛和偷偷逃出府,一个人浪迹江湖。
程宛和带了足够多的银子,又有武功傍身,从京城到林州只花了五日时间,只要再过百余里水路就能到江川。她最喜爱的女诗人顾筠竹在那里终老余生,还写出了“山川满目皆诗料,只欠渔舟一蓑风”这样的名句。
她想看看顾筠竹诗中的江南到底是何模样,这也是她第一次独自离家。
林州到江川有水路、陆路两条路可走。
走水路至多需要一日,比陆路要快,且少了马车颠簸。
程宛和不知道,林州到江川的水路有一段凶险之地,偶有水匪劫杀往来路人。
烟花三月,惠风和畅,两岸青山花草恣意生长,小船顺风而下,程宛和在船头赏景。
这时距离江川还有不到二十里地。
日落西山,船小二点上渔灯,灯火幽微,飘渺在山水之间。
船上除却程宛和,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两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从衣着打扮看,五人都不是穷苦之人。
船老大松下一口气,快到江川了,水匪应该不会再来,他目及远方,脸色一变,大喊道:“水匪来了!水匪来了!”
船中两个男人冲到船头,惊恐道:“你说什么?”
船老大指着前方一抹渔灯,脸色发白:“你看前面的船,那就是水匪的。”
程宛和心中大叫不好,她哪里知道这里居然会有水匪,还傻乎乎地走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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