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日光正猛,凉津津的卧室最懂得止住出行的步伐,两人挤在茶几前,早饭混着午饭,分吃完了酒店送上来的意餐。
懒劲上来,谁都不太想挪动,陈谴趴在徐诀背上玩手机,徐诀攥着陈谴送的钢笔在餐巾纸上写字。
“姐姐,”徐诀突然问,“你手机号码不会变吧?”
“只要这家通信公司不倒闭就能一直用下去吧,我都用好多年了。”陈谴枕在他肩上看,“在写什么?”
还没看清,徐诀就把餐巾纸一收:“我们去纹身吧?”
“这么巧,”陈谴给他看手机界面,“我刚好找了个口碑蛮好的纹身店。”
说走就走,陈谴穿上衣服去办理退房,徐诀滞后一步,临走前扬开被子铺展到床单上,只要保洁发现床单上诡异痕迹的时间够晚,就追不上忘记他们面孔的速度。
纹身店在别市,得倒地铁过去,出发时间太晚,到达时已近黄昏。
天上缠着色彩温柔的薄云,像加了色素的棉花糖撕扯开来,红粉金黄,让徐诀想起之前在法式小镇,他倚靠于艺术馆窗前,借那黄昏之色为自己列下的第二份人生清单。
手掌忽被牵扯,陈谴唤他回神:“在那!”
顺着对方抬臂指去的方向,徐诀瞧见马路对面的小店,不知店老板怎么想的名字,居然叫“吻你”,仿佛将他们离开酒店前的种种昭然若揭。
店面小得让人怀疑网上如潮的好评是刷出来的,不过环境倒是整洁,店里除了个接待的姑娘,剩下就俩纹身师,一位花臂的捧个画本歪沙发扶手上绘制,另一位长得挺酷,刚把一个客送出门。
“纹身吗,还是逛逛?”纹身师不看徐诀,就看陈谴,“墙上的作品可以作参考,生直器以外的地方都能纹,图案自选或者我帮你设计都没问题。”
他将价目表递到陈谴手上,转身从前台拿本图案一览书,也塞陈谴怀里。
全程徐诀都在被忽略,他顶不满:“你怎么总盯他?”
纹身师把他从头打量到脚:“我们店里规定不给未成年纹身,高中生也不行。”
陈谴没看图案书,只大致扫完价目就一同还回去:“他成年了,也毕业了,昨天刚高考完。”
“真的啊,”纹身师立马转了个向,“那是你纹?”
“一起的。”徐诀说。
“那敢情更好。”纹身师搁下本子,走沙发前给另一位来了一脚,“起来干活儿了。”
由于徐诀对这位纹身师抱了莫名其妙的敌意,他自作主张让陈谴跟了另一位进右侧的工作间,自己则跟着这一位进左侧的。
陈谴无所谓,撩起衣摆往床上一趴,指着尾椎偏上的位置说:“纹这里,刺个My puppy’s。”
左侧的工作间,徐诀也撩起衣摆,指头在左侧胯骨的位置圈了个范围:“纹这里。”
纹身师戴上手套:“纹什么?”
徐诀将掖了一路的餐巾纸递过去。
他英文也跟中文一样写得张狂好看,只见纸上写着:“Pls contact me:”
冒号后面跟着陈谴的电话号码。
第76章 想试试么(已修改)
纹身弄了半个多小时,出来时已然华灯初上,未黑透的天空下绽开一盏盏光,以将近的夜色挽留两人在这个陌生城市多待一晚。
刚弄过纹身的皮肤部位敷着膏体、蒙着保鲜膜,得满俩钟头才能撕掉,幸好晚风习习,驱散了周身的闷热。
陈谴提议先吃饭再找酒店落脚,徐诀说:“不能吃辣,不能碰海鲜,不能沾酒。”
“说没说不能行房?”陈谴问。
徐诀正低头翻找附近评分高的饭店,闻言扭脸看他:“我问过了,人家说可以。”
陈谴被牵着一只手,略微无语:“你还真问出口了?”
徐诀继续低头看手机,实则是为自己一时的口不择言而感心虚:“这不能怪我,是那纹身师眼睛太毒,咱俩进门之后就没牵过手,他坐下就问我跟你是不是一对儿。”
陈谴说:“然后你全招了?”
挑选好饭店,徐诀揣起手机,纠正道:“这又不是坏事儿,怎么能算招呢,跟你在一起用不着遮遮掩掩,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少年人的天性从未因年岁的增长而在徐诀身上消磨过半分,陈谴往往被徐诀张扬的言语击中,像酒醉那晚挨着他肩头悄摸哭,说“多久都等”;像大雪纷飞时在寂静的教学楼,徐诀说“可是我找到你了”;像今年分隔两地的跨年夜,徐诀的声音比烟花还响亮,说“陈谴,我爱你”。
也像现在不畏惧在城市的灯光下和他牵手,哪怕不知前路如何,也要先勇敢了再说。
所以陈谴并不需要徐诀成长得太快,每个阶段的徐诀,他都想静心慢慢体会。
进饭店坐下,陈谴先给陈青蓉去了个电话,徐诀也给徐寄风发消息:老爸,今晚也在外面睡,不用留门。
徐寄风打字很快:收到,画图中,勿回。
父子间怎么能这样疏离呢,于是徐诀持续干扰人:帅哥,最近有没有艺术馆之类的项目拨给我做做?
徐寄风:这种大项目得主创设计师组建团队协力完成,你要跟咱事务所的元老抢饭碗?
这口吻是可以商量,但对能力和经验还有所观望,徐诀不急,只想近水楼台为自己争取个机会:有的话留给我试试,不试过你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够着那个高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