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终于买到了,对祝富华来说算是办妥了一件大事,他拎着纸袋子在路上走,用剩下的钱给祝三女买了幅手绢,浅蓝布料的,上面绣着黄色的油菜花。
然后,祝富华便乘车去看祝三女,然后借用她家的电话,他告诉陈淮水:“我下午不在酒楼,请假了,你不用接我了。”
陈淮水忽然有些着急,他以为祝富华生病了。
“我哪里都很好,有东西给你……你晚上来找我吧。”
“好,我去趟新院子我姥姥家,你过来见我。”
“嗯。”
两个人不由自主地聊得隐晦,刚挂了电话,祝富华一抬头,看见祝三女一脸好奇地走了进来,她低声地问:“去见谁啊?”
“陈淮水。”
“你们玩得好呀。”
祝三女还是留着齐耳的短头发,不再是许多年前扎两个辫子的样子了,她坐了下来,从铁皮盒子里取花生,一颗颗剥出来了,放在祝富华的面前。
祝富华觉得,那幅淡雅的手绢正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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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淮水忽然向祝富华透露了要搬过来的消息。
他买了苹果,很大,一切四瓣,端给祝富华吃,俩人在房檐下坐着,照昏昏沉沉的路灯,嚼着苹果,肩膀撞上肩膀。
“我老是跑出来见你,所以不想在我妈眼皮子底下,住在这儿挺好的,清净,适合学习,上学也方便,最重要的是想什么时候见你就什么时候见你。”
其实,卓晴对陈淮水的管教并不算严厉,可陈淮水还是想更自在,于是,他记起这一处乌托邦,他觉得住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了。
“甜不甜?”陈淮水问。
祝富华又咬了一口苹果,撑得腮帮子鼓起来,他说:“甜啊,很甜。”
“那你……”陈淮水看着祝富华的眼睛,问他,“你今天想我了没?”
问题有些突兀,有些直接,祝富华的手腕还搭在膝盖上,他的手缓缓攥成拳头,动了动嘴唇,回答:“有点儿想吧。”
“有点儿……有点儿?”
陈淮水撇了撇嘴,看起来变得不太高兴了,他趁着祝富华纠结埋头,凑上来,一口亲在了祝富华脸上。
“有人。”祝富华急得皱眉,不知道怎么办了,就用胳膊肘戳他。
“没人啊。”
“外面有人路过。”
“没人会刻意往里边看的。”
买给陈淮水的新皮鞋藏在房檐下的废纸箱里,祝富华咬着苹果去拿,将盒子小心翼翼捧在手上,他进了屋,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祝富华把盒子递上去,说:“送你的。”
他说得那么谨慎,连呼吸都快乱了,不知道合不合脚,也不知道陈淮水喜不喜欢,不知道他是否看得上这个价格的皮鞋。
陈淮水什么话都没说,他接了过去,把盒子放在桌上,庄重地打开了。
他看了两眼皮鞋,然后,便抬起头看祝富华,问:“多少钱?”
“一百多,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骗,但你教过我了,我现在会数钱了,应该不会有人骗我吧。”
陈淮水不接他的话,只是向他靠近,欣喜中夹杂执拗,说道:“我舍不得穿。”
“为什么?”
祝富华的问题还没说完,他就猝不及防被陈淮水抱住了,被抱得很紧,快要无法呼吸,仓促的双手无处安放,呼吸还是在发抖的。
“富华,我很喜欢,感觉这辈子都舍不得穿。”
陈淮水几乎哽咽了,他毫不吝啬地表露动容与深情,又说:“没想到你会给我挑这么好的礼物,我说过了,你的钱都是辛苦钱,要自己留着。”
“其实,”祝富华深吸一口气,他说,“其实安电话的钱我也攒了一些,但现在不用了,因为我们离得不远了,用不着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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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第30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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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气彻底变冷之前,陈淮水将新院子的房子收拾干净了,时光仿佛往前倒回十几年,两人变成在这巷子里玩闹、奔跑的小孩,一起从夏天走到秋天,再过几十日,便穿上了暖和的冬衣。
树杈上剩下零星几片干枯的叶子了。
陈淮水晚上要是下课早,他就会去接祝富华回家,要是下课很晚,陈淮水还是会在路上买一些好吃的回来,他拎着东西,背着书包,站在祝富华家院子外面,吹口哨。
之后,往往过不了半分钟,祝富华就会小心翼翼地出来,他刚跳下高高的门槛,就会被躲在夜色中的陈淮水拽进怀里。
要是路上没人,陈淮水便会紧紧抱住祝富华,亦或是偷亲他一口,然后,将他无处安放的手牢牢牵着。
陈淮水说:“变天了,明天可能要下雪了。”
“我妈睡了。”祝富华眨着透亮的眼睛,轻声地笑。
“她发现了没?”
“不会发现,我就说我去虎子家看电视了。”
这完全是祝富华自己想出来的怪点子,他在陈淮水身后跟着,俩人的影子一前一后,晃着晃着,祝富华说:“我鼻子要被冻住了。”
陈淮水就转过身看着他,冲他笑,说:“马上就进去了。”
祝富华搓了搓脸,又把手放进陈淮水的手心里,俩人进了大门,等院子里的电灯打开之后,发现树上那几片零星的叶子也掉下来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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