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峙行皱眉,穆煦接着说:“你为我背后的人办事,即使我倒了,也不会波及到你。”
穆煦背后的人是谁,邵峙行正要开口,穆煦说:“签了合同,我带你去见他。”
邵峙行骨子里有赌性,他盯着穆煦,评估对方的话真诚与否。穆煦唇角挂一抹笑意,沉稳端坐,仿若手执钓竿的老练渔夫,等待大鱼上钩。
察觉到邵峙行的动摇,穆煦加一把火:“难道你不想要邢泱回国吗?”
邵峙行当然想,做梦都想,他拾起笔,在劳动合同的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他信的不是穆煦,是宗政茜。邢泱百分百相信宗政茜,邵峙行相信邢泱,穆煦是宗政茜推荐的人,邵峙行选择相信宗政茜的眼光。
穆煦眼眸微动,看着邵峙行签下一式两份的合同,他站起身,伸出右手,与邵峙行的手再次交握,言语郑重:“欢迎加入华金,邵记者。”
邵峙行同样回以真挚:“穆总,合作愉快。”
墨西哥城。
时光跑得飞快,邢泱在小洋楼里乐不思蜀,每天起床吃饭打游戏洗澡睡觉打游戏,除了打游戏就是打游戏,switch真的有那么快乐吗?确实有。
拿到亲子鉴定的达丽雅走进庭院,她出差一周,打了几个人或者把几个人的脑袋摁进水缸,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生意收获颇丰。
“他怎么样?”达丽雅问阿夫杰。
“在玩游戏。”阿夫杰说,“萨曼陪他玩。”
达丽雅笑起来,精致艳丽的面容骤然生动,说:“小孩子就是有活力。”
阿夫杰愣了下,仔细打量达丽雅,辨认面前的女人是否是往日那个一言不合就把人往上帝面前送的摆渡人。
达丽雅推门进屋,邢泱和萨曼用英语大呼小叫地相互甩锅。
邢泱:“你打怪物啊,打我干什么!”
萨曼:“你挡住我了。”
邢泱:“我那是保护你,你只有1%的血,结果你一枪把我干死了。”
萨曼:“我自己能打十个,不用你保护我。”
邢泱瞪眼:“你出去,换阿夫杰来。”
萨曼小声嘟哝:“小气鬼。”
邢泱头皮一炸,开口欲反驳,看到达丽雅站在门口,他勉强咽回脏话,朝达丽雅打个招呼:“嗨。”
“嗨。”达丽雅看着邢泱说,“你吃胖了。”
“?!”邢泱狐疑地看向达丽雅,转头瞧萨曼的反应,萨曼呆呆地瞅着达丽雅,眼神迷茫。
“萨曼,出去。”达丽雅说。
“哦。”大个子委屈巴巴地走出客厅,跟阿夫杰并排站在庭院里思考人生。
“John。”达丽雅坐到邢泱身旁,“你妈妈是海伦娜对吗?”
“大概吧。”邢泱说,“我是个孤儿。”
“你是中俄混血。”达丽雅说,“你爸爸呢?”
“他走得早,死于意外。”邢泱说,提到过去,他已经学会不带感情地描述,他现在有宗政茜、有邵峙行,足以填补小时候的不快乐。况且小时候三年的流浪生涯,他快要忘干净,那段经历也许会沉淀成他骨子里的一种特质,但不代表他要记一辈子。
达丽雅拿出亲子鉴定报告,说:“海伦娜是我姐姐。”
邢泱问:“她在哪?”
“她因为签证到期离开中国,辗转来到墨西哥找我,突发疾病去世。”达丽雅说,“她告诉我,她放不下你。”
“我的背景很难通过海关审查去中国找你。”达丽雅说,“没想到你能来到这里。”达丽雅将帮派的名字改成海伦娜,抓走她遇到的每一个东方长相绿眼睛的年轻男人做亲子鉴定。简单粗暴堪称大海捞针的办法,居然穿过一个亿的人口找到了邢泱。
简单两句话,概括不了达丽雅这些年的辛苦,邢泱有些感动,更多的是震撼,他坦诚地说:“我姐姐让我来墨西哥。”
“你有姐姐?”达丽雅问。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将我养大。”邢泱说,“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达丽雅不善言辞,她擅长用刀和枪解决问题,对着邢泱竟讲不出来安抚的话。
邢泱没指望达丽雅露出柔情万千的模样,堂堂黑帮老大,崩人设实在太可怕了,邢泱问:“既然确认了身份,我可以回去打工吗?”
达丽雅迷惑地皱眉:“这里不好吗?”
“好,特别好。”邢泱晃晃switch手柄,“整天玩游戏,不操心吃喝,随时可以往家里打电话。但,”他的表情由悠然惬意转为认真,“咱俩只是单纯的血缘关系,你是我小姨,我是你外甥,除此之外,又能怎么样?我有手有脚,怎么好意思吃你的花你的,舍弃面子让你给我买张回北京的机票。”
达丽雅张口反驳,邢泱继续说:“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Rupu虽然傻不愣登不太聪明,人不错,我答应给他的酒馆端半年盘子,不能言而无信。”
和邵峙行相处久了,邢泱也染上某些死脑筋的驴脾气,他察觉到自己的改变,并不打算改变,两个人在一起越来越像实在正常。如果是一年前的邢泱,绝不会做出揭露真相抛弃事业的傻事,现在他不仅做了,还做得心甘情愿,仿若中邪。
剖析深层原因,邢泱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为保护,邵峙行太倔,即使邢泱讲到嘴皮子干裂、把小记者套麻袋打一顿,也不可能让小记者放弃爆料的想法。干脆邢泱一杆子捅出去,反向操作让小记者傻眼,教育教育这个理想主义的笨蛋,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一腔孤勇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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