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黑他。”邢泱说,“然后捧他。”他掏出手机操作一通,“好了。”
“你跟林一哲通过气吗?”范珊珊问,“他是客户,是甲方爸爸,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他一下。”
“你去跟他说。”邢泱说,“我不想见他。”
“……?”范珊珊瞪大眼睛迷茫地看向邢泱,仿佛在看什么史诗级大渣男,“是谁刚刚想撩他来着,怎么一个照面又不见他了?”
“就很没意思。”邢泱说,“没意思极了。”他走到树下,揉揉被雨打湿的头发,手机震动,悄然亮起的屏幕显示一串“收到”。
林一哲是当下最火的流量明星之一,《星光练习生》唱跳第一名出道,身高一米八二,相貌清秀,是小姑娘们很喜欢的性冷淡风。他话少,人踏实,不爱作妖,偏偏是个黑红体质。他最近接了个综艺,其中的一个互动小游戏与演技相关,林一哲不是科班出身,游戏中一度翻车被嘲上热搜。邢泱所在的翻云工作室长期和林一哲的演艺公司合作,这样的事自然要出手帮忙。于是翻云工作室的老大宗政茜,也就是邢泱的姐,毫不留情地把邢泱丢进云南某个山沟沟里参加林一哲继母的葬礼。
林一哲少言寡语的脾性与他的家庭环境有关,父亲是国企部门经理,继母带着私生子小三上位,气走了林一哲的母亲。林一哲出道后几乎不和家里联系,如今继母胃癌病逝,林一哲身陷舆论旋涡,邢泱给他出主意,利用林一哲的家庭情况转移公众注意力,为林一哲拉一波好感。
办法想出来了,剩下的便是如何最大化的博取观众的同情心。
邢泱站在树下,遥望远处方方正正的棺材,琢磨着用这口棺材烧出耀眼璀璨的光辉。
轻飘飘的雨丝透过树叶枝杈落进邢泱的发丝,他晃晃脑袋,像只抖水的喜鹊,一柄伞撑在他头顶,替他挡住小雨。
“谢谢。”邢泱没有回头,他以为来者是好心的范珊珊,斜睨一下身旁,正准备调侃范珊珊的贴心,然而身边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他愣了一下,“你是……”
“邵峙行。”男人拥有一双极黑的眼瞳,坚硬如铁,他看向邢泱,肉眼可见地紧张,“我来谢谢你。”
“谢我?”邢泱眨眨眼睛,努力在回忆里翻找有关邵峙行的故事。
“我听老板说,是您打招呼帮我找到工作。”邵峙行低头,眼睛盯着地面,他被邢泱看得十分不自在,耳边翘起一撮短发,“没有报社敢要我……”
邢泱想起来了,邵峙行,前阵子闹得沸反盈天的津大学生跳楼、山东临沂清心修身学院电击纠正同性恋的独家新闻,邵峙行是主笔。因为这事,翻云工作室接到来自多方大量压消息的需求,宗政茜一概拒绝。当时他姐一边涂指甲油一边说:“虽然我们做的是丧良心的生意,但还没到畜生的层面,不能做。”
趁着清闲,邢泱追了一周的报道,心里暗想这小记者头真铁,一路追到山东临沂不说,连卧底调查的录音都拿到了,狠狠打了个警察局一个耳光。他觉得好笑,又感到佩服,跟千星资讯的老板吃饭时提了一嘴,“我觉得那个小记者胆子大,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下。”
原来就是他啊,邢泱转头看邵峙行,摸出一根烟:“抽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操纵
邵峙行接过烟,邢泱帮他点上,邵峙行吸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
邢泱纳闷地看他:“你不会抽?”
邵峙行咳得眼泪流出来,局促地点头:“不、咳咳咳、不太会。”
“……”邢泱从他嘴里拿过烟,摁灭丢进垃圾桶,“不会抽别抽,这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邵峙行抹掉眼角的泪,低头不说话。
邢泱上下打量他,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的相机背带:“你还是做记者?”
“嗯。”邵峙行说,“换了领域,做娱记。”
“呦,同行。”实际是冤家对头,公关和记者的关系,就像矛和盾,一方唱戏一方拆台,有时针锋相对有时狼狈为奸,反正微妙得紧。邢泱瞥一眼邵峙行,暗自嘀咕萌新小记者傻不愣登的,入这行不知道要被坑几个跟头。
邵峙行看向喜庆的白事丧乐队,问:“你是林一哲的朋友?”
“差不多。”邢泱不会傻乎乎的告诉记者自己是林一哲的公关,他挥手,“我有事,先走了。”
“哦好,下次见。”邵峙行说。
邢泱重新走入雨中,邵峙行小跑几步追上他:“你拿着伞。”
“你拿着,我不怕淋。”邢泱看向邵峙行怀里的单反相机,“这玩意儿精贵,小心别进水了。”他推开邵峙行的手,吹着口哨离开。
邵峙行举着伞站在原地看邢泱施施然的背影,眼中满是困惑。来之前他打听过邢泱的名声,说实话,“不好”都是抬举邢泱了,不用脏字没办法恰当的评价邢泱这个人,“王八蛋”“混账”“背信弃义”“翻脸不认人”“世纪人渣”,邢泱在中文领域众人集思广益骂街这一方面做出了卓越贡献。
邵峙行知道邢泱是公关,而且是翻云工作室的王牌公关,没有他接不了的案子,只要他答应办事,下一个爆红的准是你。优秀的业务能力对应的是几乎不存在的道德底线,见过邢泱的人没有一个认为邢泱拥有“道德”这玩意儿,仿佛把邢泱和道德两个名词放一起是语法严令禁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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