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这衣服,一直看,一直看,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衣服上面赫然写着“L”。这显然不是陈殇许的号。为什么陈殇许随身带的包里,会装有别人的家居服?苏明浅无法想象。
衣服上还残留着一丁点香味,像是小苍兰的味道。这味道很媚,也不是陈殇许身上会有的气味。
不会有谁无缘无故带着别人的衣服。苏明浅无法接受这一令他手足无措的事实——陈殇许有爱人了。
陈殇许是个体贴入微的男人,他随身携带爱人的衣服。这一点纵然是苏明浅,都是不知道的。
也许他的爱人,曾经穿着这套衣服和陈觞许在沙发上、在书桌上、在浴室里,在阳台上做-爱。所以陈殇许才一直将它努力珍藏着,期望能够随时随地看见,随时随地想到这些曼妙的时光。
苏明浅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他不禁问自己:所以,你他妈从头到尾干了什么傻事啊?
他倚着床蹲下来,抱住胳膊,将头埋在膝盖当中。巨大的浴巾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无声地掉落在地面上。
视野蓦然陷入黑暗。他终于意识到,他已经没有资格拥有陈殇许了。
-
陈殇许回来,房间里静悄悄的,苏明浅已经睡了。陈殇许把房卡插上去,昏黄的灯光骤起,空调呼呼吹着冷风。
苏明浅没有衣服穿,将身子隐藏在被子里,侧躺着,枕着胳膊睡,脸埋在枕头里。
这是一个守卫型的睡姿,说明苏明浅此刻心里并不踏实。
陈殇许似乎记起来了,小苏怕黑。
自己出去带走了房卡,屋子里没电,灯就不会亮。
陈殇许暗暗自责,他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光想着等会儿开门进来不打扰他睡觉,却没有考虑到漆黑一片小苏也许会很害怕。
他穿拖鞋进门,把买来的衣服悄悄放在桌上,盯了苏明浅几秒,才去浴室洗澡。
一个澡洗得他内心并不平静。
因为整个浴室,都充斥着苏明浅洗澡留下来的清香和余热。
好几次夜晚,他都像现在这样,深更半夜去给小苏买衣服。
回来后,两人会在浴室里做。
原因是小苏在床上已经做腻了,缠着他的脖子说要去浴室。陈殇许什么都听他的。热水沾到苏明浅的脸上、身体上的时候,少年青涩的脸又纯又欲,眼神朦胧地看着陈殇许,陈殇许根本拒绝不了。于是,只要苏明浅要,陈殇许都满足他。
只是陈觞许没料到,苏明浅从不愿意谈及此事。他不说,陈殇许也就不提。因为他猜不透小苏的心思,装聋作哑也好,真的失忆也好,小苏不愿意说出来,肯定有他的道理在。
陈殇许不是个多事的人。他不希望小苏困扰。他希望小苏好好的。
澡陈殇许洗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苏明浅已经醒了,裹着被子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陈殇许用毛巾擦干头发:“吵到你了吗?”
“没有。我经常这个点莫名其妙就醒了。”苏明浅说,他把头低下来,因为陈殇许只穿了一条平角裤。虽然陈殇许不计较他偷看,但苏明浅还是要脸的,深更半夜跟他睡一个房间已经算出格了,再盯着人家看就更不合适。
他尽量表现地自然,不想让陈殇许看出什么端倪。可陈殇许还是借着昏黄的床头灯,发现他的眼睛似乎肿了。
苏明浅以前就有用眼不卫生的毛病,经常把自己的眼睛折腾得像个桃子。所以陈殇许一时不能确定,他眼肿是因为用眼过度,还是因为白天哭过。
陈殇许问:“你的眼睛?”
苏明浅下意识地用手去揉,陈殇许抓住他的手腕:“别用手。不卫生。”
人的手因为白天碰过许多东西,带有很多细菌。揉进眼睛只会使眼睛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苏明浅有点紧张。他微不可查地将手往身体的方向缩了缩:“我包里有眼药水。”
陈殇许去给他拿眼药水。
“你躺下来。”
苏明浅照做。灯光下,他的脸有些红,睫毛不停颤动着,洒下一小片朦胧的光晕。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
足以让陈殇许这样理智的一个人沉沦的好看。
陈殇许俯下身来,手指触碰到苏明浅上下眼睑。他的手触感温热,似乎是在一点一点安抚苏明浅。
相较于陈觞许,苏明浅要紧张许多,因为他被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很没安全感,也很敏感。
陈殇许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措,他垂眸专注地往苏明浅眼睛里滴进药剂。苏明浅的眼睛被冰凉的液体沾湿,随着眨眼的动作流淌下来。
看上去就好像苏明浅在哭。
药剂有些刺激,苏明浅将脸侧过去。许久都没让陈殇许滴另一只眼睛。
“难受是吗?”陈殇许温柔地问他,在他眼睛上吹了吹。
苏明浅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苏明浅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他不清楚只是一滴眼药水而已,为什么会不停地流出来,越流越多。
“小苏,你把脸转过来。还有一只眼睛。”陈殇许说。
另一只眼睛也滴上眼药水。
苏明浅将眼睛闭上。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陈殇许还在他床前坐着。
那一瞬间,苏明浅发现自己离他好远好远,远到苏明浅伸手去够,怎么都够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