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说,这个人这么胖,这么丑,这么矮……她怎么敢喜欢上别人?
这种喜欢一旦暴露简直就是无所不往的利刃,能把一个人的尊严在反复的言语中一寸寸折断。
不要打开——
“啪嗒”,隔着好几排的距离,乔淼淼似乎都能听见糖果罐子被打开的声音。
那封她斟酌好久才写下的信被人从罐子里拿出来。
乔淼淼嘴唇颤抖着,浑身僵硬,像是要被处以死刑的囚犯。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干嘛呢?”
乔淼淼趴在了桌子上。
男生起哄的声音不住地往耳朵里钻。
“遥哥,有人给你送情书!”
“……拿来。”
“别啊,我帮你看看是谁,兄弟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要是配不上你咱们可……”
“拿、过、来!”
班里鸦雀无声。
乔淼淼猛地抬起头。
一向笑着的,声音都带着暖意的人冷着脸,起哄的人乖乖把信递给他。
谈北遥一把将信锁回到糖果罐子里。
“啪”的一声,糖果罐子被抽屉带进了黑暗里,一个小女生的暗恋也重新回到了暗处。
他从来没发过火,班里没人敢说话。
之后,谈北遥“啪啪啪”三巴掌打在了刚才起哄的男生的身上。
“嫉妒,嫉妒,嫉妒是不是?”他虽然咬牙切齿,但眉眼是带着笑意的。
熟悉的温暖重新回到他身上,寂静的教室里终于像往常一样恢复了活力。
乔淼淼听见他们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又重新开始玩笑打闹。
她这才明白了,都说学校里喜欢他的人很多,但往往很难具体到哪一个女生身上。
因为除非女生自己主动说出来,否则他是绝不会拿这种事去炫耀的。
他很小心的保护着别人对他的喜欢,尊重别人的暗恋。
晚上,乔淼淼在自己的桌洞里收到了回信。
也像是她小心翼翼的将糖果罐子放在他桌洞里一样,他也小心翼翼的把信放了回来,回赠一瓶奶茶,一个蛋糕。
“愿你在理想的大学里充实自己,达成自己的梦想。加油!”
乔淼淼把蛋糕吃掉,奶茶喝掉,把那封信夹在日记本里,那成为了她的动力。
她知道了,他们不会是同行的人。
但她认识了天边的太阳,并且在那一瞬间,她也希望成为这样的人。
温柔的、炙热的,可以照耀到别人的人。
乔淼淼不再盼着两个人能有什么别的关系,但哪个女生不希望喜欢的人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直到高三那年——
“我真的好恨刘祺!但我,我不敢……他爸就是公安局的局长,我们三个一起进的派出所,我跟班长都被关着,他就能自由活动,过来威胁了我就去打班长……我爸也被叫到派出所来了,他来了之后还给刘祺跪下了,我……”
乔淼淼断断续续的哭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刘祺说,我要是不改口供,就把视频发出去……视频要是发出去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了……”
顾沧行沉默地听着,听她大声的哭。
她还能哭,他的小朋友到现在都不敢再去揭这个疤。
顾沧行站起身来,不发一言地往外走。
乔淼淼叫住他:“对不起!你能不能替我跟班长说一声对不起?”
“不能。”顾沧行声音冰冷,“你连道歉的人都不敢面对,你这声对不起是说给谁听的?”
纵使整件事并不能怪在乔淼淼身上,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她也有苦衷。
但她的懦弱就像一把锤子,纵然没有刺进身体带来疮疤,也实实在在的在那一刻痛到了谈北遥心里。
顾沧行想象不到,当初谈北遥看到那份口供,看到他救下来的人把自己的行为说成争风吃醋,他是什么感受?
顾沧行推开门,宋迎等在门口。
“顾总,刚才法务部部长发来消息,说查到了王麟的……”
“先回家。”
“……啊?”
“先回家。”顾沧行眼眸低垂,“他一定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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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北遥晚上吃了两口虾就没什么胃口了。
给顾沧行打电话,对方又是不在服务区。
气死了!
谈北遥团在被子里。
他现在晚上睡得早,但白天还是没精神。
那些平时不愿意提的过去一直在梦里反反复复的出现,哪怕只是一个很平常片段,都能让他突然惊醒。
每年都这样,直到二月份病一场才会慢慢好转。
手机相册里有很多他们在马尔代夫时拍的照片,谈北遥一张张翻着,越翻越来气。
“不想跟你睡的时候掐着腰不让跑,现在需要你了,就是不回来。”谈北遥把手机一丢,“还不理我。”
他嘟嘟囔囔骂了一阵,骂够了终于睡着了。
这次梦到了小学。
他小时候真的很多坏毛病,会偷藏东西,会骗人。
爸妈买回来的水果,小时候的谈北遥是不会主动吃的,除非爸妈把东西塞到他手里。
有一次爸妈买回来了香蕉,小谈北遥是头一次吃,一口就喜欢上了。
但爸妈只塞给他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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