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能不能小点声儿,”路皆低声对他说,“整个餐馆儿就你一个人声音最大。”
“我高兴嘛,”大牛最终还是把声音放小了一点, 在口袋了找了个打火机准备点烟。
“你高兴什么?”路皆把他刚拿出来的烟抢了过去放在一边, “公共场所少吸烟。”
大牛瘪瘪嘴,把腿从椅子上放下去。裴易清张开嘴刚准备告诉他上面踩过,就看见大牛又直接坐了上去。
“诶......”
算了,直接省去擦椅子这个步骤, 整挺好。
大牛笑眯眯地看着路皆,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明明满胳膊纹上了青龙白虎,但看上去总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
他乖巧地看着路皆,笑着说:“就是觉得高兴,劫后余生啊。”
“那你可好好珍惜这种日子,”路皆说,“以后再进去,别指望我会去捞你。”
大牛皱起眉头:“我才不会再进去。”
“这次还是得多感谢裴老板,裴老板仗义相助,一掷千金,”大牛又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这杯我敬裴老板,实在是感谢。我干杯,你随意。”
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总让裴易清有一种桃园结义的错觉,他拿着酒杯笑笑,“举手之劳,牛兄弟别客气。”
旁边的路皆冷不丁地笑出声。
一整杯酒下肚,胃里总有一种饱腹感,裴易清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小菜,听大牛侃侃而谈。
大多数都是在聊他们以前的地下歌手生活,他从来没听过,所以也正巧听个新鲜。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大牛嘴里的路皆可以用嚣张和轻狂来形容,整个就是社会不良青年,和现在比起来真的天差地别。
“那时候我和路哥基本上每天都打一架,”大牛说起来连连摇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的,我这么大块头竟然打不过他,打了几次之后就彻底服了。”
裴易清侧过头看着路皆,低声说:“你在离开孤儿院之前经常打架?”
他其实有点醉了,所以举手投足之间都非常松散,连声音都带着些醉意,轻飘飘地落到路皆的耳朵里。
路皆往后退了一点,说:“当时脾气不好,几乎孤儿院里的所有小孩儿都跟我打过。”
大牛还在劈里啪啦地说话,裴易清听得不太真切,于是凑到路皆面前皱起眉头说:“什么?”
离得近了,路皆看见裴易清靠近喉结旁边的皮肤上有一颗痣。那颗痣因为对方说话而不断滑动,让他又往后退了一点,直到身后抵上墙了,他才放大了一点声音:“差不多吧。”
这下终于落进裴易清的耳朵里,他点点头重新靠回到原来的位置,笑眯眯地看着大牛眉飞色舞地说话。
而路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生气,靠着旁边的窗户不说话。
就这样不知道聊了多久,那一沓酒竟然就被大牛给干完了。他整个人喝的酩酊大醉,到最后仍旧是虎子和帽子驾着他回家。
在离开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儿地和路皆裴易清说下次再约,路皆黑着脸和裴易清离开,想着下次一定把大牛的头摁进酒池子里喝个痛快。
裴易清早就醉了,但是和大牛不一样,他从头到脚都很安静,就是反应很迟钝。
他跟着路皆一路往下走,出了电梯之后一直没说话,路皆往哪儿走他就往哪走。路皆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轻声喊道:“裴老板?”
裴老板本人顿了很久,然后慢慢转过头看着他说:“嗯?”
见他这样,路皆之前那股气莫名散了,忍不住笑出声。
这儿离裴易清的小区不远,于是他驾着对方往外走。已经到了晚上,广场舞大妈早就歇了,整个大街上都安安静静的。
裴易清虽然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是脚下的步子明显乱了不少,有几次险些绊倒。他虽然不重,但好歹是个成年外加比路皆高上一点的男人,这一路上路皆显得都十分艰辛。
因为手忙脚乱,所以他也没怎么顾及他们两个人的姿势,直到路过一个带玻璃的商店,他才看见他们两个人的缩影。
他只看了一眼,就有些不自在,把裴易清搁在他脖子后的脑袋往旁边移了一点,加快了脚步。
等到小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他在裴易清的口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门禁卡,然后还算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裴易清的家门前。
这儿的灯光有些暗,他看不太清门锁的孔,拿着钥匙插了半天,而身后的裴易清喃喃了几句,又把脑袋靠在他的后颈。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因为没在动,也没有外面嘈杂的声音,路皆能够清楚地听到裴易清的呼吸声,以及对方喷洒在他身上的热气。
他手上的动作明显乱了,乱七八糟捅了半天竟然还真开对了地方,拧动几圈终于打开门。
刚一进门他很快就把裴易清放在沙发上,路皆也没开灯,就这样看着对方看了许久。周围十分安静,时间在他们之前无声地流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动了动,找到灯的开关啪的一下摁开。
眼前闪过刺眼的白光,躺在沙发上的裴易清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眼睛。也许是被这一下给刺激得清醒了一点,他用手遮着眼前不确定的说:“路皆?”
没人应答,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声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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