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得扶着崔思道上了马车,马车开始朝庄子里飞奔而去。
马车的暗格里有疗伤的药膏,周恒连忙取来替殿下涂了一些。
腹部的剧痛令崔思道唇色都有些苍白,他靠在软枕上,脑子里却不经意想到师妹今日睡醒后,触摸他腹部时的话。
——师兄,别胡来,我是梦到你这里受伤了,这才着急查看的。
那时他还觉得师妹举动过于大胆亲昵,故意拉了她的手来抚摸自己。
如今,崔思道却闭紧了眼睛,心里很有些纳罕,这难不成就是所谓的未卜先知?还是只是一个过于玄妙的巧合?
与此同时,宋家庄客院。
夜晚黑沉沉的,莫玉笙早已睡熟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莫玉笙骤然觉得周遭黑压压的空气,像沉重的棉团,压得她浑身不舒服,连气也喘不过来,憋闷得慌。
沉重如死水一样的沉闷感,好似要将她拖入黑暗地狱。莫玉笙忍不住深深呼吸,如同溺水的人一样,拼命挣扎起来。
她用力一蹬双腿,用力翻身挣扎,那脚腕处尚且红肿的伤口,立即又被牵扯到了。
一阵尖锐的疼痛由脚腕处传遍了全身,刺激得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莫玉笙小声惊呼了出来,然后伏床急促喘息。
一向警醒的红药,却并未立即从外间进来查看,只有客房外灯火移动,突然一阵喧嚣渐渐远去,另有一阵刻意放慢放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莫玉笙却无端端从这脚步声里,听出了压抑的着急。
屋子里灯早灭了,莫玉笙一抬头,看到红药小心的举着一盏灯笼走进来。
似乎没料到自家姑娘已经醒了,红药愣了愣,随即才压着嗓子歉意道:“姑娘是被外边儿吵醒了?”
她嗓音微哑,好似不久前才掉过眼泪。
莫玉笙睁大眼睛细细端详,见红药眼眶微红,就有一股莫名涌上来的慌乱惊惧,让她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莫玉笙急急问道,“方才外面突然一阵喧闹,又很快压制住了,想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要瞒我,快些将事情告知于我!”
红药见瞒不下去,这才忍不住哽咽道:“回姑娘的话,方才是殿下的车驾。殿下一行人从山下赶回了庄子,因为他们被恶人埋伏了。”
莫玉笙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听完她说这话,她心里好像有一只高悬的靴子落了地,但心里也没有半分踏实,只有着急和担忧。
“那师兄呢?他怎么样?”莫玉笙想到梦中的师兄腹部受了伤,她嗓音都不自觉带了些颤抖。
红药眼眶发红,果然道:“殿下腰腹处被恶人偷袭划伤了,如今宋公子正在为他上药治疗。一行的护卫也有人死了伤了的,周长史伤了手。今夜可真是不该出门的,便是天大的事情,难道不能明日再去处理吗?”
红药边哭边哽咽的念叨,莫玉笙情不自禁地瞪圆了眼睛,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和震惊。
因为她今日做的梦,此刻竟然成真了!
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山,还被人埋伏又伤到了腰腹处!这同她梦中发生的事情,一般无二。
莫玉笙满脑子都是师兄腹部涌出鲜血,以及她上辈子被人割破喉管后,血液不断涌出,而她却只能体验着慢慢死去的惶恐和无助感。
她开越发担忧起来。
师兄没事吧?师兄一定会没事的!明明上一辈子,她也来过庄子挖冬笋,可她没有发现师兄受过伤啊,怎么这回却受伤了?
莫玉笙连忙起身,又因为她不慎扯到脚腕的痛处,吃痛后下意识坐回了床上。
红药连忙走到床边,一叠声询问:“姑娘没事吧?都是我,说这些作甚?害得姑娘担心了。”
莫玉笙心里埋怨自己受伤得不是时候,她看向红药,急急道:“我没事,你快扶我去看看师兄,他如今这样我根本不放心。若是不让我看上一眼,我会担心死的!”
红药知道自家姑娘着急,可是想到她脚腕处的伤口,她犹犹豫豫道:“姑娘脚痛,万一伤口加剧了,这如何是好?”
莫玉笙急促道:“一点小伤罢了,管不了了!红药你能找个力气大的丫鬟或嬷嬷来背我吗?”
红药连忙弯身道:“我来背姑娘,我力气大的。”
莫玉笙闻言,立即扯了一旁架子上担着的披风裹了自己,接过红药手里的灯笼后,莫玉笙就趴到了她身上。
红药虽然只是伺候她,平日里不做什么重活,但她力气不小,一下子就稳稳的背着莫玉笙往崔思道的客房赶去。
莫玉笙刚刚到崔思道客房时,屋子和走廊里皆灯火通明。
周恒的手已被宋箬包扎了一圈,而宋幼文正端了一盆染血的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莫玉笙连忙问道:“幼文,我师兄的伤处如何了?严不严重?”
六神无主的周恒见了莫玉笙,连忙令人搬了软榻令她坐下,他则同莫玉笙紧紧盯着宋幼文,等他查看伤口的结果。
宋幼文眼底有些青黑,他叹了口气道:“伤口虽然有点深,但好歹已经止住血了。我替王爷包扎好伤口了,之后殿下只要喝些补血养气的药,配合着外伤药敷就可以了。”
他顿了顿,认真道:“要是殿下今夜不发热那最好了,若是发热只怕殿下要难受一阵,但问题不算太严重,涉及不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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