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支队失去队友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从未想过跟自己和解。
那晚沈青黛说的话在心头绕了一遍又一遍,虽然他当时表现得不太在意,也用心猿意马搪塞了过去。
他想过的。
那些过去的遗憾不能弥补,如果是他的队友,也希望这些不见天日的,永远都无法从底层的深渊爬出来。
看了眼时间,把手机丢在办公桌上,贺焰单手插兜关了门。
“通知突击队全组,准备行动。”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几秒后又暗了下去。
沈青黛给贺焰发了消息,来不及等他回应,整理了裙摆便走出化妆间,准备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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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冬日白雾弥漫在空气里。
街道行人稀少,只有霓虹楼宇绚烂着,南梧大道的大屏正在直播桐江电视台的春晚。
“祝大家新春快乐,我们,明年见。”
说完最后的主持词,春晚圆满落幕。
舞台的灯光很暖,沈青黛随手扯了扯裙摆,笑着和同事下台,走进后台便迎面被迫接受了乔芊子飞扑过来的拥抱。
“呜呜呜你太适合站在舞台上了!”乔芊子抱着她哼哼唧唧,“我眼睛都快粘在电视上了。”
化妆间里有小电视,乔芊子没去内场,在化妆间里和黄鹤一起看小电视等沈青黛。
沈青黛抱着乔芊子,有些无奈地跟乔芊子身后的黄鹤对视一眼。
“差不多行了,我知道我很漂亮,不用强调这么多遍。”
果然是一点矫情都不给她。
乔芊子努努嘴,挽着沈青黛的胳膊蹭了蹭:“你冷不冷啊,我去给你拿外套。”
“我不——”
话没说完就见乔芊子跟兔子似的钻进了化妆间,沈青黛抬手揉了揉眉心。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真像赶场女明星。
“要在台里再待会儿还是直接送你回家?”黄鹤跟沈青黛一起进化妆间。
她今天上午是被贺焰送过来的,所以没有开车。
乔芊子顺手就把毛绒绒的白色外套搭在沈青黛身上,把她裹住。
“等会儿再回。”
她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看了眼,眉间轻蹙,四个多小时前发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回应。
心下泛起一丝疑惑,她忽而想起在台上时右眼突然猛跳几下。
像是某种未可知的玄学感应,她的心里袭来一阵难以名状的不安情绪。
“黄鹤,现在吧。”她突然改口。
正和乔芊子凑在一起看回放的黄鹤抬头,两个人都看到沈青黛的脸上有些凝重的表情。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起身收拾东西。
没卸妆也没换礼服,沈青黛拿上手机走出化妆间。
台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只有主持人部门还在开大会。因为她不是他们部门的,主任说她不用留下来开会。
过了零点,夜里寒气逼人,出了暖和的封闭楼房往外走,冷风从大厅门口涌进来。
沈青黛裹紧了点身上的外套。
毛绒绒的白色外套下,她穿着正红色的礼服,泡泡袖,腰间有一条系了蝴蝶结的黑色带子,裙摆自然下垂,宽大的方领露出她漂亮的锁骨和纤长的天鹅颈。
踏出电视台自动玻璃门,抬眼的瞬间——
沈青黛倏然愣住。
脚下的步子猛顿,神情恍惚片刻。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卷着不知名的尖锐利刃,滑过她的脸颊,撩起几缕头发。
琥珀色瞳眸滑过小广场倒映的光亮,她的视线落在正前方,呼吸一窒。
一身特警服的贺焰靠在机车旁边,垂头把玩着粉色头盔,身上的衣服有些褴褛,也蒙上了些尘土。他抬头时,沈青黛清晰地看到他鼻梁和下颚的伤口,脸颊上还蹭了些灰。
像是战赢的常胜将军,受了伤只剩野性和玩味,一点也不狼狈。
看到她,他扬唇笑起来。
完成任务的第一时间,他把汇报的事交给陆近沉,来不及回总队拿手机,机车开到最大限速,驰骋而来。
赶来的路上,他路过南梧大道,看到大屏上的直播,那时春晚已经接近尾声。
还好,他赶上了。
没有失约。
心里像有一座钟,被撞击两下,发出沉闷深远的响声。沈青黛深吸一口气,提步快步跑过去。
注意到她脚下的高跟鞋,贺焰出声提醒:“慢点。”
下一秒,间隙里的风被挤开,她冲过来抱住他。
紧紧环着他的肩颈,她的心神稳了又稳,却还是控制不住声音哽咽:“出任务了。”
“嗯。”听到她的声音,贺焰心疼地皱了下眉,任由她抱着,没有抬手回抱,“我身上脏。”
她的外套还是白色的。
早蹭脏了。
沈青黛不管这些,抱着他不松手,半张脸埋在他的肩头:“所以你就不抱我了吗?”
略微哽咽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声线,又弱又轻。
贺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手,一手抱腰一手摸头:“撒什么娇啊。”
吸了吸鼻子,沈青黛瘪嘴:“你果然没写。”
肉眼可见,这次受的伤比很久之前的夜晚严重得多,一定是需要写家书的重大任务。
贺焰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写了,没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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