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冷静过后,时卿彻底沉默下来。他无奈于自己的失控,却根本无能为力。此刻怀里抱着的这个最是没良心,翻脸不认人才是她的作风。
说到底,这一晚上失了心的,也不过只有他时卿而已。
屋外的电闪雷鸣在后半夜歇了点,可倪喃却越发地不安分。她睡着得极快,可或许是做了个不安的梦,身子小幅度动着,额头都冒了汗。
时卿眉头蹙起,顿了下,伸手摸了她额头。
掌心下的温度烫人,早已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倪喃。时卿按着她肩膀,急声叫她名字,倪喃。
连续几声都没有反应。
时卿按了控制器将轮椅靠背扶起来,倪喃坐在他腿上,脸颊热得发红。
淋了场暴雨,不生病才怪。
电梯停在二楼,倪喃很轻,进了她的房间,轮椅就停靠在床侧,时卿没费多大力气就站了起来将倪喃放了上去,用被子把她裹了个严实。
房间里还来不及开灯,没有分毫光源,倪喃睡得不踏实。
她奋力地睁开眼睛,眼皮子重得好似黏在了一起,视野模糊发晕。
好黑
清浅的低喃声,每个字都含含糊糊,时卿听不清。
以为她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时卿立刻俯下身去,凑到她耳边去听,你说什么。
时卿意识不太清醒的倪喃胡乱去抓时卿的手,能不能不要这么黑。
闻声,时卿往床侧看了眼。手上动作稍顿,他的左手任由倪喃抱在怀里,右手从上方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按了灯的开关。
昏黄的光源亮起,倪喃才终于安稳下来。
像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倪喃面朝着床头灯,不由自主地往光源处靠。她慢慢松了抓着时卿的力道,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眉毛紧紧皱着。
时卿看着倪喃,脸色不比她好多少。
已经是半夜,时卿没怎么多想,拿出手机就给柏易拨了电话。语速很快,很急,对面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迷糊得很。
然而时卿急色明显的语调却直接让柏易清醒了大半。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纵然是在与旁人通电话,眼睛却还是没从倪喃身上离开。
匆忙交代完后,时卿再次探了下倪喃的额头,温度好像更烫了。
许是觉得口渴,倪喃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伸手把盖到脖子上的被子往下拉。
细白的手背上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倪喃的甲床干净,细瘦得像葱管。被子被扯开了一小块儿,露出白皙的肩颈和锁骨。
因着发烧的缘故,倪喃呼吸重了些,脸颊微微泛红,气息温热。
不过黑暗中的几眼,时卿却觉得比她还要渴,唇角发干。
他重新替倪喃把被子盖上,揽起她的肩膀,把被角塞在她的肩后。
确定她身上没有一处地方露在外面,时卿才转了身准备去为她找退烧药,然而控制器还没来得及按,倪喃便突然拉上他的手。
时卿愣了下,抬眼看去,倪喃正盯着他,眼皮像是被死撑起来的,没什么精神。
烫人的温度,昏暗的灯光,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清醒还是迷糊。
倪喃闭了闭眼,困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昏死过去,却还是问了声,你上哪儿去。
作者有话说:
没有安全感的喃喃遇到了心甘情愿的工具人(bushi)
第20章
被子包裹的少女越发显得没什么身量,她穿着灰色的t恤,露出来的一节手腕衬得极白。
很简单的一声询问,语调平平。
时卿注意到倪喃眼角的血丝,明明累得要命,还要死撑着问上一句。
她从来不明说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话半是玩笑半是谎,尽管是到了现在,倪喃却还是要顶着她那张面具硬抗。
目光一如既往的淡漠,可是隐隐流出的慌乱,终究是让时卿抛了离开这间屋子的想法。
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的不安全感,时卿感受到了。
就在方才,时卿差点以为倪喃终于愿意和他说说真话了。可不过只那寥寥几句,她便又成了以往那副样子。
冷淡执拗,什么都闭口不言。
一种强烈的无可奈何和束手无策瞬间席卷全身,时卿根本无计可施,对于眼下的境况困兽犹斗,挣扎再久也是败将。
怒火隐隐于心,却又无处发泄。
时卿弓着腰,微微垂下头,指节扣得很紧。良久,他喉间突然轻哼了声,听上去像是在笑,却又连一分欢愉的意思都感受不到。
他缓缓抬起头,凝睇着倪喃,伸手按住她锁骨的地方。虎口的位置卡在她脖子下,时卿小心地不去碰到那处伤口。
掌心覆在上面,指腹轻触又移开,重复了好几次。
换做别人,时卿可能真的能掐死她。
可是她是倪喃,时卿不得不伏低。
黑夜漫长,光源也不显得明亮,倪喃目光平静,毫无生气。时卿看着她,嗓音喑哑得没了尾音,倪喃,你什么时候能和我说句真话?
话落,倪喃眉间蹙了下。她能清晰看到时卿眼中的情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或许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也是她最习惯用的表达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