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这时候站出来说话,皇帝眼珠微转,语气难以听出喜怒:“步爱卿,你来说说。”
步丘鸿慢吞吞站起身,走到中间,手执笏板,一鞠到低:“回禀皇上,臣等不是害怕,是在庆幸!”
皇帝指尖一顿:“庆幸什么?”
步丘鸿不愧是武将,他气沉丹田,声震大殿:“臣等庆幸皇上得天护佑,龙体无恙。我大荆幸有皇上,必能国泰民安,繁荣昌盛。臣等愿追随皇上左右,愿大荆千秋万代,愿皇上万寿无疆!这大荆,这天下,不能没有皇上!皇上是臣等的定心骨,是国之脊梁!皇上就是——”
“停!”皇帝干咳一声,挥手叫他回去队列,不耐烦道,“都起来吧。”
等人都起来了,他目光一转,点了另外一人——这人是前阵子立太子跳的最欢的,夸荆纭的话都能围着京城转上好几圈。
步丘鸿扬手挺胸的走了回去。
其他大臣朝他投来敬佩的目光,并对此时站在中间的投以嘲笑。
立太子的事,偶尔说上几句那叫关心皇朝大事,天天说那就是找死。
果然,不过几句话,皇帝的脸就黑了下来。
常言道,帝王不喜怒于色。那是因为皇帝还不想杀你。
拖下去一个,皇帝明显好受了许多,于是早朝终于进入正题。
“诸位爱卿,来说说,荆纭怎么样?”他随手一指,“他在户部当值,户部尚书,你来说。”
户部尚书心里一苦,动作却半点不敢慢的走了出来。
皇帝连儿子或者王位都不称呼,而直接称呼名字,方才更是当众提了下毒……是真的动了杀心。
两天时间,足够皇帝想出最好的安排。站在前排的都是人精,自然明白该怎样顺着皇帝的意来说话。
“回禀皇上,云王每日早上入部当值,直到晚时才归。桌案书籍信贴垒如山高,日日如此,可见操劳。”
然而以荆纭的闲职,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事情。
这一番话,明褒暗贬,俗称——上眼药。
何况现在不用给皇帝上眼药,皇帝的眼睛已经红起来了。
此话一出,户部其他人也懂得了风头,一人出列,躬身道:“启禀皇上,臣有话启奏。”
皇帝点头:“讲。”
“臣与云王同在户部当值,从事至终所做之事不见减少,反倒越积越多,实在不知,云王日日操劳,是操劳个什么。”
户部尚书看皇帝一眼,面色仿若尴尬:“这……许是云王来户部不久,手生。”
皇帝冷哼:“不久?一个户部闲职,若是半年时间都不够他熟悉,朕看,他根本是没时间学习,忙着想怎么杀朕!”
随着最后重重话音,他猛然站起,一袖子掀翻了贤好托着的奏折,寂静之中,奏本纷纷落地。
群臣再次跪地。
“来人,拟旨。”
皇帝面色发红,胸口起伏,冰冷而又饱含怒气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皇后教子无方,无德无能,不堪后位,打入冷宫。皇二子荆纭,结党营私,以下犯上,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京!”
他话语中虽没明说荆纭毒杀他,可单单以下犯上落于结党营私之后,便已经无声说明。
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给皇帝下毒的但凡非皇家血脉,都要被诛九族不为过,只是被贬为凡人,该说荆纭幸运才对。
只是荆纭显然不这么想。
他没有等到皇帝的召见,想好的一切理由都没有派上用场,等到的只有这一纸圣旨。
贬为庶人,这简直就是在要他的命!
皇后从他手里夺过圣旨,眼珠充血,浑身颤抖:“不、不可能,我是皇后,我儿是大荆正统嫡子,他是唯一的嫡子!皇上不能这么做,皇上、我要去见皇上!”
“对,让我去见父皇,‘鲛珠’是别人给我的,毒不是我下的,我没有要害父皇,我没有!”
荆纭一把扑到贤好身前,抓住他手臂:“你带我去见父皇,父皇一定会原谅我的!”
贤好面上带笑,手上却半点不留情的从自己手臂上撕开他的手指。
“来人,送娘娘搬去冷宫。至于这位——”
他后退一步,躲入禁卫身后:“圣上有令,贬为庶人者,不可用国姓,从今天起,你是覆纭。”
“平民百姓不可留在宫中,还不送覆纭出宫。”
禁卫立即应声:“是。”
“不、你们不能碰我!母后!我是荆纭,我姓荆!我要找父皇,我要去见父皇!”
一个大男人发起疯来没有四五个人都制不住,他一把撞开要抓他的禁卫,头也不回的往御书房方向跑,就连皇后被两个嬷嬷往外拖都顾不上看一眼。
皇后挣扎的头发散了,鞋也掉了,两个嬷嬷烦了,在她身上狠狠拧了一把:“不想遭罪就老实点!”
贤好冷下脸来,对身边禁卫道:“让庶人在宫内乱跑,杂家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还不打晕赶出京去!”
之后他还要带人去抄了王府,可没时间在这陪覆纭瞎耗!
……
婉贵妃待在自己的寝宫里,乐的连喝茶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那贱人真的被拖走了?”
宫女点点头:“是啊,那两个嬷嬷面相凶得很,奴婢见了都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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