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们都抬进去吧,守备大人就在府中,找他即可。”林觉非挥了挥手,正打算离开,突然想起一事,接着又道,“对了,你在京中,可有见过蒸汽机到底长什么模样?”
汉子摇头:“那么重要的东西,怎是我一个粗人随随便便就能看的。我听说光是研究的人就有上百号,在一个大院子里,全天十二个时辰都有精兵把守,等闲人不得随意进出。”
林觉非无趣的抿抿嘴,没有问到他好奇的消息,只能走了。
没走几步,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团圆滚滚的东西,撞到他小腿上。
他还没觉得如何,撞到他的那团东西已经开始哭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个身形健壮的妇人一路跑来,一把楼主啼哭不止的小儿,慌乱地向他赔礼。
听着妇人语调怪异的汉话,林觉非挑了挑眉:“你是葛喇人?”
妇人道:“回大人,奴家是年初迁来居住的葛喇人,如今就住在城西,就那一大片正在修屋子的地方,正是奴家与族人们的新居。”
林觉非嗯了一声,接着问道:“在这里过得如何,可有人欺负你们?”
他虽厌恶曾经与之为敌的葛喇,但对平民百姓没什么抵触,如今陛下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强调了要混居通婚,明显是看上那块地了,他们下面的自然得帮着把差事办好。
妇人抬首一笑:“多谢大人关怀,虽然有些辛苦,但已远远胜过昔日在草原上朝不保夕的生活,我家男人还能去这里的工厂打工,足够养活我们一家老小了。”
林觉非点点头,正欲走开,视线冷不丁对上抽泣着偷看他的小豆丁。
一看见他看过来,又是“哇”地一声嚎哭。
林觉非臭着脸走开,什么意思,他长得很凶吗,一看到他就哭什么?
他摸了摸脸颊,好像是有些糙......但也不至于凶到吓哭小孩子吧!
正生气的时候,看到街头某处起了争执,他皱眉走过去,就看到几个西域的商人和葛喇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中间还夹着一个无奈叹气的汉人老板。
“这批糖是我先看上的,自然就是我的,你这人懂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
“你看上了又不买,在这里站半天,还不让别人买了不成,我已经付了钱了,那就是我的!”
“你们这些卷毛真是蛮不讲理,你出去打听打听,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我不过是跟老板商量下价格,你就将我买下的东西抢走了,放哪里都没这个理!”
“叫谁卷毛呢你们这些蛮子,什么商量价格,不就是穷酸出不起钱!这些糖今天我就买了怎么着!”
看着两边快打起来了,林觉非重重咳嗽一声,揪领子的,抡拳头的,一瞬间乖巧似鹌鹑,急忙分得不能再开,假装什么也没发声。
领头的葛喇人舔着脸笑道:“大人,我们就是闹着玩呢,绝对不会在城里打架生事的。”
另一旁西域的商人也嘿嘿笑着说道:“没错没错,我们刚还说着一会去喝一壶呢,我们什么关系,认识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不过就是斗斗嘴,绝对不会打架的。”
林觉非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要是被人报上来你们在这里闹事,半年都别想进城。”
“不会的不会的,大人您放心,我向来是讲道理的人,能动口绝对不动嘴的。”
“是啊大人,就算有人打我,我也会忍着打不还手,绝不破坏这里的规矩,给大人您添麻烦的。”
林觉非嗯了一声,再不理这些人,将老板刚答谢他的玉米糖塞了一块进嘴里,慢悠悠向远处走去了。
好甜,比他吃过的任何糖都美味,难怪这些人抢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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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章家。
管事步履匆匆闯入庭院,一路小跑一路高声呼喊:“少东家,不好了!”
章玉和从厢房出来,皱眉看着他:“何事大呼小叫?”
管事气喘吁吁停在他面前,道:“少东家,玉娘说她不干了!”
章玉和有些呆滞:“哪个玉娘?”
“就是负责调香的那个玉娘啊!”
章玉和大惊失色:“她为什么不干了?!是我苛待她了?工钱给的不够多?还是她被同行给挖走了??”
“她没说。”管事擦了把汗,“只是说无论如何都要走,我劝了老半天也不顶用。”
章玉和胸膛一阵起伏,呼吸不定,半晌,才咬牙切齿道:“你去把玉娘叫来,我亲自和她谈。”
不多时,一个瘦小寡言的女子站在他面前。
章玉和尽量使自己的情绪看上去很平静:“玉娘,听说你不想在这里继续做事了,可是在这里有什么不舒心的地方?”
玉娘摇摇头,神情怯怯:“这几年承蒙少东家的关照,奴家过得很好。”
“那可是对工钱不满?还是工作繁忙才使你生了去意?还是说外面有人给了你更高的工钱,想让你去他那做事?”
玉娘急忙道:“不不,奴家从没这么想过。奴家的工钱已是所有人中最高的一个了,也并不觉得工作如何繁忙,更没有想过去其他家做事。”
章玉和又是纳闷又是恼怒:“既然哪哪都好,你为何非要走?”
玉娘羞涩得垂下头,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讷讷道:“表哥说愿意娶我,所以......我打算辞了这边的活,在家安心服侍表哥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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