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他脑海中蹦出来。
最后绕回了最初的那一个:她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答案。
他想不出任何答案。
他看到云岚正朝着他走过来。
她过来是为了什么?
认出了他吗?
她准备与她说什么?怀念到临死之前还惦记着她的裴隽?
她……有资格去怀念吗?
卫融忽然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在突然之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般,只剩下了一腔不甘与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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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云岚最后停在了回廊之下,没有再往前走——这样距离,足以让她看清楚卫融面上神色变幻,她从卫融的脸上看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身后的宫人拿着伞匆忙跑了过来,见她转了身,面上露出疑惑。
云岚轻轻笑了一声,把原本的那一声叹压在了喉咙里。她摆了摆手,道:“这么大雨,那位大人看起来那么警觉,还是不过去打扰了。”
“听说那位是今天刚进宫的卫娘子的兄长。”宫人这么一来一去的工夫已经把卫融的身份打听清楚,“算起来其实是咱们圣上的表兄呢!与圣上关系亲近。”
“是么?”云岚笑了一笑,忽然想起来那年卫融到吴郡时候,也说过他是卫隽的表兄——想到这里,她脚步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一件被她忽略了许多年的明显事情:卫隽卫融都是姓卫,怎么会是表亲?
心中的诧异几乎让她要想到一些她从前不曾认真去想的事情——下意识她回头再次看向了宫门口,卫融却已经转过身去了。
“怎么了娘子?”宫人见云岚去看宫门口,有些不知所以地去扶她的胳膊,“娘子还是想过去吗?”
脚下,灰奴用脑袋擦了擦她的裙摆。
云岚慢慢地转过身来,伸手把灰奴抱起来,灰奴长得胖,扎扎实实的一身毛,还是那时候在吴郡时候卫隽拎着一串小鱼去别人家换回来的,刚回家的时候是个小不点,断不是现在这样的大胖子。
她用手托住了灰奴毛茸茸的屁股,这胖猫就前肢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惬意地在她耳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云岚闭了闭眼睛,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她再次回头看了卫融一眼,然后往正殿方向走,口中淡淡道:“不过去了,快中午了,让人传午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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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小了一些时候,卫融便赶紧往隆庆宫去了。
从昭华殿门口走出来好长一段路,他才感觉自己慢慢思路清明起来。
无论如何现在云岚是跟着裴彦,裴彦应当是知道云岚的底细,他不应当有什么其他的猜疑,若将来云岚真的露出了狐狸尾巴,从前那些往事再与裴彦说也不迟。
如今云岚与裴彦的关系显而易见地亲密,甚至裴彦都要让卫良进宫来,为的就是不让谢太后拿着云岚做文章,这足以说明裴彦对云岚的爱宠,他若真的说那些从前的事情,在裴彦面前也落不到好。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感情的事,他仅仅只是一个外人,是不应当随随便便开口的。
如此胡思乱想着,站定在隆庆宫外面时候,他拿定了主意,也终于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背后是一片濡湿——不知是雨水或者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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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宫中,裴彦听说卫融在外面求见,放下了与谢简说到一半的事情,想了一会儿才道:“先叫他去侧殿候着,这么大雨过来只怕身上衣服要湿,拿件干爽衣服让他换。”
谢简敏锐地听着裴彦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奏疏,他知道卫融进宫是为了送他的妹妹进宫。
局势已经开始变了,宫中的谢太后,宫外的裴赟裴骏两位皇子,他们是不是知道?
将来,谢家能独善其身,又或者是被这些不甘心的弄权者裹挟着跌入深渊?
第35章
裴彦看向了面前的谢简,他虽然低着头,但面上神色还是相当明显的。
对于谢家,裴彦的感观一直都有些复杂。
谢简的确是能人,赞一声文武双全也不为过,为人处世也相当懂得分寸,但除却他之外的谢家人却只能用人心不足蛇吞象来形容。
愚昧,且有些贪婪。
应当是谢太后这么多年来从皇后到太后,她拉扯了自己娘家太多次,也助长了他们不切实际的野心,让他们没有真切地意识到如今已经不再是先帝时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并非是不明白,而是……还以为自己身在从前。
应当是宫里的太后与宫外的裴赟和裴骏让他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但就这么一家人中,有这么一个清醒的谢简,可谓是难能可贵。
裴彦还不打算对谢家做什么,说起来当年谢家也是倾尽全力地跟随着先帝打过江山,不仅有着两姓之好,也是实打实有着功劳的,既然宫里用卫良限制住了谢太后,他便不打算在前朝对谢家过多打压。
谢简这样明事理知进退还有才华的人,他是要任用的。
只是他也好奇,在如今情形之下,谢简要如何应对谢家将要面对的种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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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手边小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冰凉甘甜的茶水,裴彦笑了一声,淡淡道:“你的父兄对宫中之事颇有微词吧?”
这话一出,原本是跪坐在小几一旁的谢简几乎有些慌忙地从软垫上站起来,在一旁规矩地跪下了,声音带着几分惶恐:“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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