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卫景朝语气淡淡的堵住她的话:“不会就学,你若做的好,我可以考虑帮你照顾一下,你远在边塞的母亲。”
这话,无疑是掐在沈柔的死穴上。
这些日子,她住在鹿鸣苑里头,没有一天不在想,母亲在边塞,是个什么情形。
她早就想求卫景朝帮帮她。
可是卫景朝不待见她,厌恶她至极,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求他帮忙。
本来是想要等抄完《太平兵法》,再用这书求个人情。
但是她心底其实也没有底气。
结果现在他这话一出口,莫说是让沈柔帮他写个东西,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肯给。
沈柔忙不迭问:“写什么,什么时候开始?”
卫景朝道:“明日过来,我会告诉你写什么,怎么写。”
他眼神淡漠,语含警告:“不该问的,先别问。”
沈柔一凛,点头不语。
是夜,月明星稀。
卫景朝没住在鹿鸣苑,而是回了长陵侯府。
沈柔独自霸占了一张大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始终惦记着,卫景朝说的话。
到底是写什么东西?她写了之后,他真的会帮她照顾母亲吗?
他会不会骗她?会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等她写完,他就杀了她?
一整夜,沈柔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卫景朝见到她时,她眼圈乌青,嘴唇干涩,漂亮的小脸略显苍白,可怜兮兮的。
卫景朝微微蹙眉。咽下口中的话。
他不过是一夜未归,她竟然就成了这幅模样?
他越发看不懂,这个沈柔,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卫景朝避开眼,假装做没看见,道:“你坐下,先看看这个。”
他递给沈柔一本书。
沈柔双手接过,放在膝盖上,低头一页一页翻看。
这是一本戏文。
讲的苏州太守之女朱慧娘有个表兄,家中贫穷,人品贵重,相貌清俊,性情温和。
朱慧娘及笄之年与表兄两心相许,私定终身,却被太守夫妇反对。
表兄决心上京赶考,结果皇榜中状元,回家提亲后,太守终于答应嫁女给他。
故事的最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柔花了半个时辰,看完全书,评价道:“词藻华美,读来口齿余香,情节通常,只故事略显俗套,有西厢、离魂之意。”
卫景朝顿了顿。
其实,他并没有想让沈柔看的这般仔细。
谁知道一本书她看的这般认真,倒像真的是将他说的话,全都放在心上了。
可惜,他已经看透了这个虚伪的女人。
若不是为了她的母亲,她肯定不会这样认真。
卫景朝只是侧目问她:“这样的戏文,你会写吗?”
沈柔想了想,道:“我自小听过千百场戏,如果是我来写,应当比他的更新鲜有趣。”
卫景朝道:“我不用你新鲜有趣,故事已经有了,你写好给我就行。”
他语气平静:“孟允章这些年做的恶事,你应当都知道吧?”
提起这个人,沈柔不由咬牙:“知道。”
去岁的羞辱如在眼前。
前些时日的恐惧仍时刻挂在头上。
孟允章做过的恶事,她永世不忘。
卫景朝道:“那你就以孟允章的事迹为蓝本,给我写一出戏文出来。”
第17章
沈柔倏然一凛,诧异抬眉,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望向卫景朝眼底。
他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疯话?
以孟允章的所作所为为蓝本,写一出戏文?
这出戏文,若是能写,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能写,甚至不需润色,只将故事讲出来,便能引得朝野内外口诛笔伐。
毕竟,孟允章做的事,实在是天怒人怨,罄竹难书。
可,为什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人敢写?
还不是因为,这戏文但凡面世,进入百姓的口中耳中,就不可能再控制得住。
朝廷管得住书册,管得住戏班子,管得住达官贵人,又怎么能管住老百姓的嘴,管住老百姓耳朵,管住老百姓的脑子。
永远不可能。
任是怎样的天纵奇才,也不可能管住所有的百姓。
他们口口相传,乃至于人尽皆知。
难道,朝廷还能杀了所有的百姓不成?
长此以往,这出戏传到各地,毁掉的便不仅是孟允章的颜面。
还有皇室的颜面,帝王的颜面,乃至于整个孟氏皇族,都要为此蒙羞。
其中自然也包括,卫景朝的母亲,明佳长公主的颜面。
沈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破釜沉舟,放着优渥顺遂的生活不要,非要兵行险招?乃至于,冒着众叛亲离,生死未定的危机,去做这样的事情?
思及此,沈柔稍一犹豫。
卫景朝便蹙眉:“若是不能写,你直说就是,我还不至于强迫你。”
“写是能写。”沈柔弱声道:“只是……”
“只是什么?”
沈柔顿了片刻,看着他紧蹙的眉心,轻声道:“没什么,我写。”
只是,你可知这样辱没皇室名声的事情,几乎与谋逆无异?
若叫圣上知道,这满天下的骂名,是你给他招惹来的,哪怕你是他的亲外甥,他也绝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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