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黎黎眉头深锁:“现在呢?”
“已经停工了。前一阵总部下了文件,施工暂停,安排承包商撤场,项目部原地待命。”
怪不得偌大一片工地,一点机器的轰隆声都听不到。
慕黎黎十分意外。不止开酒店,还染指了基建?席烽是担心步子小、摔得不够结实吗?
基建工程是最吃钱的项目,投入大、回报期长。她心里默算了一下,开工的投资,原料辅料的进价,停工的成本,都不是个小数目。
第十四章 不要和大趋势作对
这家酒店的总经理姓范,人称小范总,据说是公司旗下酒店管理层中最年轻的一位。
欧洲知名学府的酒店管理专业毕业后回国,被席烽招揽进了烽火,成为集团内部的第一届管理培训生。
那些年管培生在老牌外企中很吃香,被求职者当成不得了的香饽饽,但谁也不知道具体是干啥的。
席烽不崇洋媚外,管培生的体制却一直沿袭至今。不同部门、几个岗位轮转下来,范总是吃上第一波红利的人。三年过去,回集团被席烽破格提拔到了部门一把手,然后又到下面来独自管理一家酒店。
这位高层少壮派的代表人物,慕黎黎曾在二十层有过一面之缘。作风很扎实的小眼睛帅哥,酷似韩国欧巴的外形让她印象深刻。
眼见小范总带着一行人下楼,团队一字排开,精神面貌昂然。小范总握住老唐的手,说了一些熟练的欢迎辞令。
老唐是核心,她这个小兵无关紧要。慕黎黎站在人群外围,觉得官腔官调的没意思,溜达到大堂一楼的咖啡厅和水吧,走马观花地瞧了瞧。
绕过半圈回来,年轻轻的小范总依旧没有松开老唐的手,殷殷切切地说着话。说到动情处,高大的七尺男儿竟泪汪汪地抹起了眼睛。
他身后几位也是几位革履的经理,好几个人低头驼的红了眼圈。_
慕黎黎不由驻足细听。不知怎么说到二季度例行的年中考核会,老唐让他们放心,大概率会取消,说席总既然让我们下沉到基层了解情况,年中再让大家回去汇报肯定安排不开了。
老唐到底有他的高度,他对小范总说:“汇报或者调研,都是形式,不要费心思在这些迎来送往的事上。我们来或者你们回去又如何,马上就能找到办法解决当下的困境吗?我敢替席总说这个话,现在的重中之重是顾好业务,守好本业才是你们的首要任务。”
当着总部、酒店一干人等,老唐的态度可谓十分务实,足以证明他的站位不低,连慕黎黎听了都竖起大拇指。
小范总内疚地说:“您说的我懂,可这本业的业绩… …从业这么多年,今年这情况我是真的问心有愧,对不起总部领导们的信任和托付… …”
几位从总部一道来的中层劝他,不用自责,这不是一间区区酒店的问题,总部理解大家的煎熬。同舟共济,办法总比困难多。
其他员工的发言则更接地气,客房部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没什么文化,嗓音很洪亮:“我们都是烽火的老人,总部的难处我们万分理解。前两天隔壁街道刚关掉了一家酒店,这么多年和我们抢客源打架,一下子说倒就倒了。只有我们,苦苦支撑到今天… … ”
有人附和说:“能撑到现在算是奇迹了,全靠总部领导坚持没有放弃我们!别人家停工停产,客房、餐厅员工工资一律打对折,只有我们还能领到每个月的全勤奖金!”
“可不是,很多服务员从外地来打工,今年这一闹,全家生计全仗着这一份工资,一个人要养一大家子。”
客房部大姐说,“但是,我们心里明白,负担最重的也是总部!我在公司干了五年了,还想在再干个十年、二十年呢,总部不能被大家压垮了啊!”
另一个经理说:“是啊,席总能挺住,不把困难甩给我们职工,我们也希望公司熬过这道坎,员工能保住这个饭碗!只要总部下指示,不管是让我们轮休,还是只发最低工资,我们都没意见!基层的思想工作,我们这些经理和主管来做!”
群情澎湃之下,慕黎黎和大家一起去看为首的老唐。老唐压了压手掌,示意安静:“怪不得我们酒店获选去年集团的示范店,我先代表席总,感谢大家的大局观和牺牲精神。”
他接着说:“危机意识是要有,但总部没提,就是还没到那一步。大家不要多想,只管安心工作。烽火的基石是我们的酒店、我们的客人,只有前方业务稳定,才能让总部放眼向前看、放手谋发展。”
稳定军心的调子,老唐拿捏得很好。虽然私下里,第一个提出来精兵简政、裁员减负的人就是他。
那会儿才一季度末,如果采用了他断臂求生的提议,现在烽火的情况能好上一半不止。席烽在这方面太固执,一次次把老唐的提议当成了耳旁风。
老唐和小范总不同,他不是和烽火一帮元老一路走过来的人。一年前公司资产规模第一次上十亿,席烽决定找一个象样的财务总监,从席家的下属公司挖来了他。
资历摆在那,老唐总有和席烽隔着一层的感觉。他接受不了席烽的当众反对,在他眼里那是一种变相的批评。在外人看来,还可能是另一种阵营的对立。
一开始他还和同僚抱怨,这年轻老板就是目光浅,好像裁员让他面子无光似的,比带绿帽子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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