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收起窗户,衣袖滑下,遮住了那节皓腕,腕上一对透亮的碧玉细镯叮当一声,轻轻撞了一下。
棱格窗户被放下,掩住了那缕清幽的冷香。
送走了每日准时到访的寇元青,季雁来用木梳轻轻梳理头发,没几下,忽然笑了起来。
“姑娘?”采春停下手上卸取钗环的动作,轻声问道。
“没事。”季雁来轻声说,眼睫轻垂,掩去眼底的笑意。
她只是一想起近日来寇元青规矩了不少的动作,以及明明恋恋不舍却又咬牙克制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笑罢了。
这头她在笑,那边寇元青回了未央宫,便直接进了浴室,半晌,才带着一身的凉气出来。
“陛下,京中传讯过来,说是凤仪宫用的惠木暂时寻不到合适的,上奏请问换别的可行?”
“不可。”
“是。”这个答案并未超出常信的预料,立即应下。
惠木难得,这种木头自带清香,千年不散,闻之能提神醒脑,有传闻记载,曾有人在香料中投毒,可在混了惠木的香气后那香却变得十分怪异,后又有人称惠木为验毒之木。
这些消息还是在京中传来消息后常信才得知的,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这小小的木材,竟这样不一般。
“传讯回去,朕的要求,桩桩件件,都要做到,命内廷司全力督办,禁卫司从旁协助。”寇元青又说。
“是。”常信立即下去,连夜传讯回上京。
这般折腾好一会儿,常信才总算回来,眼看着寇元青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由担心,近来陛下精神一直极佳,可长此以往下去,却不太妙。
他有心想要劝解,便上前说,“陛下,时候不早,该就寝了,这要是休息的不好,明日难免疲倦,季姑娘知道了,肯定是要担心的。”
果然,一提季雁来,本来不为之所动的寇元青神色便轻轻动了动,点了点头。
常信心中一喜,忙让人准备着。
这头内廷司修葺凤仪宫的消息刚传过来,那边王公贵戚们差不多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由精神一震。
凤仪宫非皇后不可居,陛下命人修葺,莫非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会是谁?
他们心中不由开始盘点起各家的适龄闺秀们。
其中可能性最大的,自然是张云两家的姑娘。
一个是太后娘家晚辈,一个是宸华长公主母家的姑娘,相比寻常闺秀难见天颜,她们平日里时不时都能见到陛下。
也不知会是谁?
那边,太后也在想这件事,不过相比外人,她更知道皇帝看都没多看一眼张月颜这件事,暗怪张月颜无用之余,又有些担忧。
这要是云家女入了宫,那他们怕是会和她们拉远距离。
这,可不太妙。
另一边,正刺绣的云辛怡一个失神,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血珠滴落,污了她辛苦几日的兰花图。
“是谁?”她微微皱起了柳叶似的眉。
天子对她和张月颜都平常以待,甚至可以说是视若无睹,不是她们,会是谁?
如此想着,她豁然起身,心思难定的辗转几步,唤了人来准备好笔墨纸砚。
轻挽衣袖,缓缓磨墨,等磨好了墨,云辛怡已经彻底的冷静下来,不急不缓的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送回云家。
她要问问她爹爹的意思。
眼看着天子根本无意择云家之女入宫,眼下,必须要另行安排了。
只是,实在可惜。
不管选谁,都不能保证和云家一条心,云辛怡不由出神。
而且寇珑玉那里,似乎也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希望不会连累到云家,云辛怡眉眼轻垂,掩去冷色。
而这件事中的另一个主角季雁来,却安闲的住在自己的小院,连门都不怎么出。
悄无声息的,七月过尽,八月了。
暑气将散,又面临八月十五这个中秋团圆的大日子,众臣请奏,起驾回京。
阔别两个多月,季雁来再次回到了京城。
可相比走时的忧虑,这次回来的她,却是截然不同的欢喜快活。
与此同时,忠王重病的消息也悄然传进了某个有心人的耳中。
魏府之中,太傅魏敏惊愕过后,静思许久,拿着藏在家中的锦盒翻看一眼,夜不能寐。思虑许久,最后还是再次藏了起来。
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圣驾回京第二日,一众消息不甚灵通的官员们便被荣王夫妇和离这个消息砸的晕了头。
王爷也能和离?
怎么就和离了?莫非是荣王又做了什么?那他现在肯定十分得意。
然而,荣王并不得意。
短短一月左右,这位曾经俊美矜贵的王爷便憔悴的不成样子,他没有理会守在门口的别院管家,直接回了陌生又熟悉的荣王府。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合乎着他的喜好。
寇元嘉一步一步往里走去,越走,心越凉。
偌大的王府,竟丝毫没有与季雁来有关的东西,最后,他在主院前停下了脚步。
“季雁来喜欢什么?”他看着院中那颗玉兰,那是他喜欢的树木,在建府的时候,特意寻了许久,亲自找了这样一颗栽下。
在他的记忆里,季雁来喜欢红色,喜欢牡丹,喜欢玫瑰,喜欢一切热烈张扬的东西,可这整个王府,却不见丝毫痕迹,他越看越沉默,转而看向管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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