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宇正欲将方从缘从地上拽起来,突然间觉得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传来一阵剧痛,当下也顾不得方从缘了,忙回身查看。
这一转头,就发现身后站着个陌生男人,两人身量相当,方才正是他在拉扯自己的手腕。
安世宇阴狠的瞪着面前的男人,脑中已经升起了事后找人毒打他一顿的冲动。
“找死呢你?!”因着腕间的剧痛,他现下也不顾颜面的大声吼道,横竖今天都把脸给丢光了。
高显玉面无表情,并不理睬他的叫嚣,侧过身便伸手去拉还呆呆的坐在地上的方从缘。
弯腰的时候,高显玉才惊觉方从缘被浓密的长发所遮盖住的双眼已是一片通红,顿时心上便涌上怒意,恨不得当众给身后的人来上一拳泄愤。
“就是这人是吧?方从缘!你他妈就看上这么个货色?!”安世宇猩红着眼,这他妈算什么事儿?面前这人长得还不如他,穿的一脸穷酸相,他有哪一点儿能比得过自己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高显玉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高大的身躯站在方从缘面前替她遮挡住安世宇阴狠的视线,如鹰的双眸盯视着安世宇,眼中同样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种护崽的眼神看在安世宇眼里,瞬间便坐实了他的猜测,他只觉得高显玉是在炫耀在挑衅,再也忍不住的冲将上去便要殴打高显玉。
他妈的,小爷这辈子就没抢输过女人!
两人很快便扭打成了一团,高显真拉着不断挣扎的徐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她压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本以为显玉来了应该就能了事,他一向是个冷静理智的人,怎么这次会这么冲动?!
高显真忙将手机掏出,可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通讯号码竟也不知道遇上这种情况能打给谁。
“舅舅加油,揍扁这个大坏蛋!”徐庆眼见得自己舅舅占了上风,还在一边激动地喝彩鼓劲儿。
这边厢,正努力回想自己以前在长山镇的悲惨生活才酝酿出了几滴鳄鱼泪的方从缘也是大为吃惊。
她本来还红着眼站在高显玉身后装可怜小白花,眼睁睁的看着安世宇当众犯蠢,惹怒了高显玉。不过短短几分钟事情便急转直下,两人居然挥拳相向,方从缘顿觉天赐良机。
脑中灵光一现,方从缘没有来得及思考太多便迅速的冲向了正在互殴的二人中间。
琼海酒楼外,正在互殴的两人早就打红了眼,高显玉一贯有健身的习惯,自是比安世宇这个花花公子要厉害许多,可安世宇毕竟曾经学过几天拳脚功夫,现下怒火加持,也是誓不相让。
安世宇因为脸上连连挨了好几拳的缘故,正伺机想要揍回去,眼尖的觉察到对面的男人挥拳的速度似乎慢了点,顿时一个生猛的拳头就朝着对面人的腹部挥下去。
临到头了才瞧见方从缘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窜了出来,挨了这顿猛揍就全身抽搐着朝地面倒下了。
“缘缘。”高显玉慌得一声惊呼,也顾不得旁边挂彩连连的安世宇了,急忙收手弯腰去看跌倒在地的方从缘。
就见眼前人璀璨如星的瞳眸微微阖上,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开合间晶莹的泪珠顺着莹白的面颊滑落下来,额间甚至溢出了一层薄汗。
他触碰到她手臂的时候才发现她在不住地颤抖,这该有多疼?!
刚刚那一拳他是瞧见了的,安世宇可是下了狠手。
艹,这下终于不用再绞尽脑汁装哭了!
要是方从缘现下还能说得出话,肯定能告诉他,这种痛简直他妈的堪比酷刑。
她现在严重怀疑安世宇这厮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估计就是瞧见她冲过去了所以才痛下杀手使了这么大的力,艹,她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被打断了。
看到方从缘闭着眼流泪痛到连话都说不出的模样,安世宇也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来落井下石,可临到口了又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心里居然有种酸痛的感觉。
不自觉的看了看方从缘纤细的腰身瘦弱的身躯,安世宇暗恨自己刚刚为什么不看着点儿,她那副小身板能挨得起自己使尽全力的一拳头吗?
“小缘姐姐,不哭,我给你吹吹。”
高显真一松手,徐庆就飞快的冲了过来,趴在方从缘身边,对着她精致的脸庞不住地吹气,“吹了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小傻子,他当自己吹的是仙气呢?再说了,她又不是脸疼,吹脸有个毛用……
高显玉弯腰,长臂一捞便将方从缘拥在了怀里,他抱起她的时候,才惊觉怀中的身躯有多瘦弱。
顾不得想其他,高显玉几个大跨步便朝停在酒楼外的雷克萨斯走去,高显真连忙拉着徐庆跟上。
安世宇本想要跟上去,他刚才瞧着方从缘的样子似乎不太妙......
可想想今天这场闹剧,他站在原地踟蹰了几秒后,恨恨的踢了好几下一旁的柱子泄愤,方才冲地下停车场走去。
“拍什么拍?还没拍够吗?!”安世宇像头被人激怒的豹子般凶恶的瞪着一旁还举着手机拍摄的路人。
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吓得被吼的男子缩了缩脖子,快速的将手机收了回去。
红裙美女眼见安世宇从头到尾都没再搭理过她,气的跺了跺脚,随后还是一脸讪讪之色的跟了上去。
水泥大道上,雷克萨斯一路疾驰,连连闯了好几个红绿灯。
方从缘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高显玉一路飞飙,几次都想要出口劝劝,无奈痛的实在说不出话,最后都变成了张着嘴吸气。
哥们,求你开慢点,别待会儿人没被揍死,在路上出车祸那就尴尬了。
“别说话。”高显玉一边注意着车况,一边留神盯着副驾驶座上的方从缘,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脚下的速度恨不能飙的更高。
“专心开车!”最后还是高显真看不过意了,出声提醒道。
方从缘忍着剧痛,连连点了好几个头以示赞同。高显玉见她这么辛苦的模样,也不忍再看,只专心盯着路况。
好在琼海酒楼距离市医院不算太远,在高显玉一路飞车连闯红灯后,半个多小时便到了。
高显玉抱起车座上瘫软成一团的方从缘便猛奔急诊室,眉头紧皱脚步匆匆的模样就像是方从缘得了不治之症般。
高显真看着弟弟反常的举动,神色复杂的带着徐庆去了地下停车场停车。
等高显玉将方从缘小心的放在病床上后,才惊觉自己胸前的衬衣糊了一片,湿湿黏黏的,像是水渍。
抬头,方从缘苍白如纸的面颊上浮现出淡淡一抹血色,脸上还有些未干的泪痕,“学长,不好意思……”
要不是他抱着她使劲儿跑,她至于被颠簸到痛的不断流泪吗?真他么是活受罪啊!
“我不是你的学长。”高显玉愣了愣,好半晌才冷着张脸生硬的纠正道,”叫我显玉。”
静默无声……
方从缘低头,眼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这不及格的撩妹手段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儿学来的,差评!
在病房里等候了没多久,拍片的结果便出来了,左下方肋骨轻微骨裂,伤势不重但也不轻,至少对于一起二人互殴事件而言。
在听到自己不是骨折的时候,方从缘暗自舒了一口气,还好付出的代价不是太大。
高显真停好车后也很快的跟来了病房,“缘缘,感觉好点儿了吗?”
方从缘抿了抿粉白的唇,努力的想要挤出一抹微笑让她不要担心。可心下却暗嗤,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啊,才刚送来医院就拍了个片连药都还没吃上一副,能这么快就缓解疼痛吗?
饶是高显真对她的称呼语气并没有发生明显的改变,方从缘仍旧敏感的体察到高显真的态度有了些许不同,但她吃不准这样未知的小小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
方从缘暗嘲她这是来了琼海市日子过得太好,才会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丧失了。
以往还在长山镇的时候,她整日提心吊胆,就怕她有哪处说的不对、做的不好让王贵心生不悦。
其实,她并不惧怕王贵的拳打脚踢,她怕的只是身不由己,是像牲口一样被贩卖的命运。
那时她总是天真的安慰自己,生命的小船从桅影初现,到停泊靠岸,总是要遭一些难。
到后来她才渐渐明白,要想不在未知的海难中触礁沉没,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掌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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