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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真是挺好一姑娘,就是出身太低了。
    定北侯可能不会察觉出姑娘神情间流露出的那些情愫,可他却能瞧出她的心思来。
    阮安虽然有在控制自己,可杨纬却能看出,姑娘偶尔看向霍平枭的眼神,依旧带着难以自控的爱慕。
    但像霍平枭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来都不缺女郎们的爱慕眼神,喜欢他的姑娘们太多、太多。
    阮安和他,就像地上的柔韧蒲草,和天边的骄阳烈日,差的距离可谓是十万八千里,如此天地之差,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呢?
    思及此,杨纬接着道:“阮姑娘知道吗,在长安城那刘侍郎家的嫡女,容貌出众,才华横溢,可她宁愿自降身份做霍侯的妾室,也要成为他的女人。但霍侯还是没有应下她父亲苦苦的请求,没肯给那侍郎半分薄面。”
    听罢这话,阮安浓长的羽睫颤了颤。
    她不傻,也当然听得出杨纬的话外之意。
    他是在唏嘘她的出身,也是看出了……
    她在暗自倾慕霍平枭。
    实则阮安在得知霍平枭的真实身份后,便想得很明白了,如果她跟他说了那日发生的事,男人兴许会担起责任,就如杨纬所说的,侍郎家的贵女都得做他的妾室。
    而她一个无依无靠的村女,估计连侍妾都做不成,她大概只能做他的通房,或者是更没身份的外宅妇。
    思及此,姑娘撂下了手中筷箸,心中虽涌起了涩涩难言的酸苦,却还是对着杨纬不卑不亢道:“杨大哥,多谢你好意提醒,可我虽无尊贵的身份,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姑娘。”
    杨纬怔了一下。
    阮安接着道:“我有医术傍身,能治病救人,我救的病患,不比你杀的人少。我也不是那种偏嫁人不可的姑娘,往后我大可拿着定北侯赏我的诊金去开家医馆,也比许多男儿郎有营生做。”
    “况且,你也知道我姓阮,便知我阮安在骊国并非是籍籍无名的铃医。”
    杨纬并未料到阮安会这么说话,一方面也听出,她这是在委婉表达,他没资格管她和定北侯的私事。
    另一方面,杨纬又觉,阮安毕竟是霍平枭的救命恩人,万一她在他身前说他几句坏话,属实是犯不上。
    他真真是不该多嘴,自以为是地劝说阮安。
    杨纬忙对阮安致歉道:“阮姑娘,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别误解……”
    阮安没再回他的话,她不想浪费眼前的食物,便耐着鼻间的酸涩和想哭的欲望,将那些面都吃进了肚子里。
    不用杨纬同她说这些话,阮安心中也清楚,亦比谁都更清楚,霍平枭这样的人不是她该肖想的。
    她有自知之明,亦清楚霍平枭平日对她的照拂举动,是出于自身的修养。
    他为她撑腰,一方面是为了报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还不至于犯傻到,会自作多情,觉得他那样的人,能对她有好感。
    杨纬自觉说错了话,也不敢再看阮安半眼,见她似是吃完了那碗面,只低低地道了句:“阮姑娘无需付那摊主银子,这碗面我请你。”
    杨纬起身去寻摊主结账后,阮安长长地呼了几口气,心绪虽未完全平复,却注意到一旁的街巷旁,竟是有个药商摆了个摊子。
    她看地上摆的天麻成色不错,便只身一人往那甬巷走去,等到了药商面前,姑娘俯身拾起一颗天麻,问道:“你这天麻多少钱一颗。”
    话音刚落,阮安忽觉发顶上的气息不甚对劲,鼻间亦顿时溢满了古怪的药味。
    姑娘的杏眼蓦地瞪圆,辨出了这药商竟是给她下了蒙汗药,意识渐昏前,只觉脑袋顶上还被人套了个麻袋。
    阮安的心跳愈来愈快,觉出这是有人要绑走她。
    可到底是谁要绑她?
    心底渐渐涌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可还未来得及在心中将他的名字说出口,姑娘眼前已虚闪大片白光,须臾就失去意识,昏厥了过去。
    另厢,杨纬付完了钱,回身一看,早已不见阮安的身影。
    霍平枭下山时只交代了他一件事,那就是保护好阮安。
    杨纬的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他高唤了数声:“阮姑娘!”。
    他在周旁的街巷寻了好几次,可无论如何,却怎么也找不到阮安的身影。
    另名分头行动的北衙侍从亦没寻到阮安,最后只得同杨纬先去县衙,好将这件事禀给霍平枭。
    县衙。
    身后被打得血肉淋漓的刘师爷早被拖了出去,朱氏的双腿亦跪得如被针扎般疼。
    霍平枭折磨人很有一套,不会一次性地将她和县令、唐祎等人逼问个完全,只在详看卷宗时,偶尔质问他们几句话。
    这般,他们几个人的心绪立即被吊起,会变得紧张万分,而霍平枭这时又会和杨御史继续讨论剿匪之事。
    如此循环往复,心绪大起大落,朱夫人觉得自己简直都要犯心疾,最后还因过于怖畏坐于高堂上的男人,而失了禁。
    杨御史面带嫌弃地命人将地面污秽清扫了一番,对着堂内吏员命道:“先将这妇人押进监牢里。”
    “是。”
    可任谁都清楚,杨御史说的是将朱氏暂时关押进监狱,可这一送,她兴许就再也出不来了。
    光影瞳瞳的残阳渐向西坠,天边云霞似抹被晕染开来,且色泽浓艳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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