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品点了好几样,主食只点了一份菠萝炒饭。
杨卿和之前和室友来吃过,知道这一份饭分量十足,在询问明虔之意见后,便没有再加主食。第一道菜应明虔之的要求,最先上的是冬阴功汤,第二道上的是杨卿和喜欢的猪颈肉,第叁道是泰式烧烤拼盘,第四道是主食,主食上来后,杨卿和让服务员拿了个小碗来,分去一碗,剩下的放明虔之面前。
受家里里口味影响,明虔之不挑食,什么口味都能接受。但他更爱吃清淡的,午饭在公司吃时都比较随意,能吃饱就行,晚饭在自己住处做,就细致许多,煮个米饭,一菜一汤。
两人吃饭都斯文。一顿饭慢悠悠吃去一个多小时。
杨卿和在吃得七八分饱时放了筷子,她准备了水果,留着晚一点吃,于是就托着下巴看明虔之吃。
菜品被吃得七七八八,主食大多进了明虔之的肚子里。
吃饱了,杨卿和就有空闲挑剔了。嘴刁和尝过多少美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会影响杨卿和对某些食物的长情性,某道菜合口味,她就可以连续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吃这一道菜,并且一直喜欢,不喜欢的菜是永远不会喜欢。
在喜好上,她显得极其固执,不会简单受人影响而改变。
从这也能看出杨卿和的性格。
杨卿和对自己认知清楚,守旧单一,对新事物探索欲不高。有些能是自己的,有些是就算努力也永远都不会拥有,杨卿和曾经花了好长时间去分辨,为的就是把能是自己的一直抓在手里。
达成所愿后不再多看旁的一眼。反正得不到,看了也是浪费时间。
杨卿和指着蘸料冲明虔之努努嘴,小声说:“这吃多了容易腻。”她拿自己家乡惯口的蘸料举例对比。其实两样没有什么可比性,地域、风俗、食材等造成口味的差异,美食不应该被比较。
且家乡的东西普普通通,只是多了层从小吃到大的情怀加成。
杨卿和挑食还护短,浑像个难伺候的大爷,吃饱了就不认账的那种。
由此,明虔之知道杨卿和是个有些挑剔的,好笑又可爱。他听着杨卿和说家乡口味的适配,举例某道菜“滚泥豆腐”,做法非常简单,材料只需要干紫苏株和水豆腐,紫苏煮水,水开后放切成块的豆腐,豆腐煮老,便能吃,配上那个蘸料,无比下饭。
明虔之从没听说过,只听描述,觉得应该味道很好。
既然是杨卿和喜欢吃的东西,他想,该是不差。
饭后甜点是冰淇淋。
排队时,他们同明虔之的同事相遇。
明虔之抬头,认出是部门里的几个女孩子,其中一个是明虔之组里的,另一个是产品的,剩下一个女孩看着面生,该是产品组同事的女朋友,明虔之有印象,这位女士曾几次在公司楼下等那位产品组同事下班。
几人笑眯眯打了招呼后,便聪明地没再打扰。
杨卿和也是这几年才见识到更多世面,深知思想开化,年轻人包容度极高。
“真好。”杨卿和也跟着笑。
她并没有LGBT群体的朋友,但历来小众群体备受掣肘,这种难堪局面无需摊开,大家都心知肚明。杨卿和是私生女,吃着流言的苦长大,深知其中不易,因此她敬爱这种坚毅的决心。
勇敢也是需要巨大心力的。
努力好累的。杨卿和从不高估自己,也学会了不勉强自己去够自己够不着的东西。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刻早已经过去,她现在该有的都有,平静生活就很让人喜欢了。
杨卿和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很好满足的人。
队伍排得很快,柜台正在做杨明二人的。杨卿和抽了两张纸巾提前拿手上,递了一张给明虔之,随口聊道:“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能有一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现在实现了,就觉得,嗯!生活实在是太美妙了。”
明虔之闻言,便跟着回想了一下自己幼时。
一回想,才发觉,似乎自己幼时好像并不贪嘴,也没有什么因为渴望而会产生执着。
因父母的教育方式是独立自主,他从小的压岁钱能够自己支配,许多愿望便与金钱无关,几乎都是能自己努力就可以达成的。截止到目前的人生轨迹都很顺利坦荡。
明虔之很好地继承了父母的许多优点,父亲的理性冷静,母亲的感性柔软。他妈妈是文科出身,细致贴心,思绪敏锐,此刻他全都发挥出来了。明虔之紧接着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人为什么、会在什么情况下产生渴望和执着。
答案显而易见。
明虔之面上看不出端倪,只说:“那你可真好养啊。”
杨卿和烦他老摁自己脑袋,眄了他一眼。
甩头。
“那也算吧,我也没许过什么不能完成的愿望。”她这样说,“小朋友嘛,能有什么过分想法。”
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
除了吃,还是吃,除此之外,就是小朋友的争强好胜。现在回头想想,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那你现在有什么愿望?”明虔之问。
“没有。”杨卿和连想都不用想。回答的干脆利落。
见明虔之挑眉,她解释道:“我以前想读大学,然后我考上了。这算是一个愿望了吧?已经完成了。其次,现在冬天寝室有暖气,没那么冷,室友人很好,生活舒适,是我幸运碰上了,学习跟得上,是我努力来的结果,身上钱不算多,但是够用。”
杨卿和一口咬掉冰淇淋尖尖上的坚果,满足地眯眼。
“这多好啊,我不用为基本的生活需求烦恼,也不用为生存发愁。我有的够多了,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
出乎明虔之意料,她现在安乐知足,欲望低得得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那多年前她在忙碌些什么呢?
那会儿明虔之从她眼里,看出了不甘和迷茫。不知是什么,令她在短短几年里变化巨大。
“你毕业以后什么打算?”
这句话以前室友也问过她,当时她的回答是找个地方养老。
如今依旧不变。
她提起以前年纪小,身上当时赢了点钱,也没地儿花,很想干点什么,就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创业,“一时兴起,居然也没亏。这么几年,摊子全是他在管,多亏了他靠谱。”
俱乐部收入稳定,许多人就是冲着文哥去的。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擅长什么。”她这样说道。
“钱从哪儿赢的?”明虔之问到了关键。
“打台球比赛赢的,奖金累计下来挺丰厚。”杨卿和说:“我以前在这上面花过些心思。”
何止是花过一些啊。任何东西扯上职业的,能有实力踩上巅峰,除去天赋,背后都需要付出常人所不能的艰辛。
“这还不算擅长么?”明虔之看着她:“能赢比赛,是非常厉害了。”
杨卿和也不纠结这个,她察觉到明虔之的意图,心里莫名有触动,笑了起来,“不用这么委婉,我并不是需要鼓励和安慰,奖金收入和我的付出相匹配,我已经得到我该得的啦。我的不擅长是指职场技能、生活娱乐这些。”
明虔之应着,也笑:“那你可真特别。”
正好这会路过娃娃机,明虔之指着问她:“玩吗?”
杨卿和看了一眼,嫌弃里面的娃娃不好看,“我记得上面有电玩城,去吗?”
明虔之自然是去。这时候才八点半,电玩城里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两个人去换了币,挨个玩了一圈,才站到娃娃机前,杨卿和凑在玻璃小窗口前,一一打量里面的娃娃,前后左右挨个看去,选了几个自己没有的,看着又可爱的娃娃,自己站一个,让明虔之排另一个还有人玩的娃娃机前。
小徐除了过山车,就属抓娃娃上头,每每几人聚餐,总要抓回娃娃,宿舍里每个人床上桌上都摆着许多小娃娃,全是小徐抓来的。
杨卿和耳濡目染,也知道些抓娃娃的诀窍,但真玩起来,还是不如小徐准,抓了半天,才几个。
这一玩,玩到九点半,中途明虔之去楼下冰淇淋店询问店员,拿了个手提纸袋回来,给杨卿和装娃娃。
旋转门一转,两人并肩,从商场的灯光通明,步入城市注视者的眼里。
随着认识日久,他们逐渐会聊一些日常的话题。
诸如室友日常、上课情况等,明虔之毕业有些年了,以前同室友交好,毕了业也还抽空联系,和杨卿和这个寝室无比和谐的倒是很有话题,再顺着延伸,两人一路畅聊。
杨卿和是突然感觉到脸上冰浸浸,才发现有下雨的迹象。抬头一看,一粒冰点正正滴在她眼皮上。雨丝细小零落,被寒冷夜风吹散。
北方难得下雨,特别是在冬季。
杨卿和去年在这里经历了一个冬季,下雨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基本是周末。
这时候雨势特别小,但杨卿和戴上了羽绒服的连帽,不止戴上了自己的,还替明虔之戴上。冬天长头发洗了难受,她昨天才洗了头。
进了电梯,杨卿和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懒散起来,她揽住明虔之的脖子,歪着头问:“待会?”
明虔之摘了自己帽子,好笑地瞧着她,手掌从她的额头往后顺,顺手带下她帽子,反问:“或者你想半夜?”
杨卿和摇头,“每个时段都有该做的事!比起被操醒,那我更想被操昏。”
软软叙述的口气,配上她弯着的眼眸,这句话听起来一点挑衅揶揄的意味都没有。
明虔之唔了一声,假意思考,而后说:“可以挨个试试。”
杨卿和就噗嗤笑了,脸埋进明虔之的领口里。
电梯里有暖风口,从上往下吹。不一会儿,两人身上开始发热。从最冰的脸开始。杨卿和几乎整个人都倾压在明虔之身上,他察觉出杨卿和的状态,轻声问:“累了?”
杨卿和懒洋洋地:“不是,快到我平常睡觉的点了。”
于是出电梯时,明虔之让杨卿和提着手提袋,他掐着杨卿和的腰用力一提,托着她的屁股,抱着她往回走。
杨卿和很配合地哇哦:“这就是一米九呼吸的空气吗?果然很好闻。”由于开始犯困,说话声都没那么亮。乏困的状态让她语气低软可爱。
回应她的是一个侧过来的吻。
手提袋一晃一晃的,时不时碰着明虔之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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