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平日里,压根儿就不饮酒。
明公公心头知道,但又不能在这时候去拆台,只得硬着头皮,出去拿来了上回的两酒坛子,将酒水倒进了酒壶内,这才端了进来。
但愿宁大公子不会发觉。
酒壶一端上来,明公公便撤走了两人跟前的茶盏,换上了酒杯,各自满上。
酒气儿传上来,宁大公子便提了一口气。
太子的神色倒瞧不出半点异常,平静地举起了酒杯,同宁大公子道,“孤这头一杯敬宁大公子,为感谢宁大公子在西域对安阳的照拂。”
宁大公子即便不能饮酒,如今也被太子赶鸭子上架,下不来了,倒也没有再推辞,端起酒杯,躬身同太子行了一礼,“殿下言重了,草民不过是举手之劳,且五殿下身份尊贵,保护其安危,是草民应尽的职责。”
宁大公子话说完,太子已经仰头饮完了杯里的酒水。
酒水下肚,一副面不改色。
宁大公子却尤其显脸,一杯酒水进喉,不到片刻,脸色便慢慢地开始涨红。
身后的太监赶紧又替两人满上。
太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宁大公子乏红的面色,接着道,“听说宁大公子已经占领了乌孙?如此,孤倒是要称大公子一声昆莫。”
西域如今是什么形势,还有皇上最近对这么宁大公子的召见,太子在路途中就已经听说过了。
有了先前宁家在西戎的表现,和在春闰中拔了头筹的宁三公子,宁家再出一个人才,他已没有了起初的意外。
大周迟早都得吞并西域,这点双方心里都明白。
皇上日日召见宁大公子,便也是让他看清自己的态度,只要宁大公子能为朝廷效力,朝廷定不会亏待他。
如今陛下正在等着他回话,到底愿不愿意,借用乌孙之力,联合朝廷的兵马,继续攻打匈奴,收复整个西域。
宁毅虽攻占了西域,取得了乌孙人的信任,但要其对匈奴出手,算是自相残杀,且不论乌孙的几个将领愿不愿意配合,单从大势来看,有匈奴在,乌孙人也能牵制大周,大周的手至少不敢贸然地伸向乌孙。
大周若要吞并整个西域,不说匈奴,就乌孙的百姓,至少得花五年,才能慢慢地适应大周的管辖。
宁大公子并不是很愿意去攻打匈奴。
且手里的乌孙大权,也是模棱两可,没说不交给朝廷,也没说要交给朝廷。
陛下磨了这么久,都没能将其磨下来,回回都让宁大公子给忽悠了过去,偏偏宁大公子的态度既不失礼,又不认输,让皇上挑不出任何逾越之处。
如今被太子这番又提了起来,宁毅还是用了对付皇上同样的招数,应付起了太子,“太子殿下说笑了,草民身为大周人,岂能为乌孙昆莫。”
太子又举杯,“那孤便再敬一杯宁大公子,感谢宁大公子为我大周效力。”
宁毅:......
“殿下言重了......”
两刻不到,酒壶里的酒水已经去了一大半,饮下去的酒,到底是西域的酒水,还是江陵的酒水,宁大公子还真分辨不出来。
但他的脑子明显有些晕,眼前也有些飘。
“这一杯,敬宁大公子,先前在西域曾亲自接应过孤。”太子端坐在那,见其抓了几回,才抓住了杯身,转头同明公公使了个眼色。
明公公走到了跟前,太子吩咐,“去一趟乾武殿,问父皇将征战的文书拿过来。”
明公公:......
明公公心头一跳,不敢耽搁,立马让小顺子跑了一趟。
小顺子一头是汗的赶了回来,一进去,便见太子不知何时,已同宁大公子坐在了一块儿。
宁大公子的身形依旧坐得笔直,神色却明显已经醉了,正磕磕碰碰地同太子聊着西域,“就匈奴那帮龟孙子,有何难,难对付的......”
太子亲自往宁大公子的酒杯里倒上了酒水,“宁大公子此话怕是欠妥,我大周攻打了好些年,都没能讨到便宜。”
“那是因大周并不了解匈奴,匈奴内部几个将领,面,面儿上瞧,瞧着和睦,实则为了争......权,一直在暗里较劲......”
“如此说来,大周攻打西域,还是有机会。”太子从小顺子手里接过了文书,摊在了宁大公子跟前,“看来,大公子如今缺的只是这文书。”
宁大公子心头一警惕,到底是又清醒了几分。
坚决地拒绝道,“攻打匈奴并非一时之事,殿下不必操之过急,待......”
太子懒得同他废话下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按在了小顺子及时递过来的朱砂盘里。
瞬息的功夫,跟前的文书上,便落下了宁大公子一个通红的指印。
矫情。
迟早不还得打。
宁大公子没反应过来。
毕竟但凡有点礼义廉耻的人,也不会干这等子丧尽天良之事。
更何况他是堂堂太子爷。
可宁大公子的脑子实在是太晕,不待他去抓,太子已经眼疾手快地交给了跟前的明公公,“拿去给皇上,宁大公子同意征战,明日出发。”
宁大公子适才那一扑,身子倒在了跟前的木几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太子却起了身。
刚一起来,脚步便是一阵打飘,身子几个趔趄。
因他实在装得太好,身后的太监一直没察觉,如今冷不丁地倒下去,几个小太监,并没有及时地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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