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活。
更想有尊严得活。
她本就没将他这类卑劣之人,同自己来相比相论,如今瞧着,心头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但他得为明烟的清白,和明烟的死,付出代价。
当初明烟跳井时,她便同她发过誓,这辈子她就算挺不过来,也要在尚且还有一口气之前,让她的灵得以安息。
唐韵抬步走了进去。
太子没跟着,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赵灵,建议道,“你耳朵要不要捂上?”少听些不该听的,活得才安全。
“是。”赵灵立马捂住了耳朵。
唐韵的脚步走到了唐耀跟前,见他还在捡着地上的米粒,觉得大可没那必要,“别捡了,吃了这几颗,你也活不成。”
太子:......
他早见识过了她的尖酸刻薄。
熟悉的声音入耳,唐耀终于从饥饿的晕厥中,回过了神。
抬起头,见到唐韵的那一瞬,眸子里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份恶毒和恨意。
自打唐家遭难后,唐耀便没有一日好日子过,且他越是努力,活得越是糟。
唐家的侯爵之位没了,他的世子之位自然也就跟着没了,别说昔日的那些同伴,就连当初使劲儿巴结他的人,都对他露出了嘲讽之色。
这一切虽是他闯出来的祸,是他害了唐家。
可他的本意也不过是为了填账上的钱,为何要填账上的钱,皆是因为每回他出了差错,父亲都会拿他和唐韵相比。
“你姐姐七岁就能认全一本书的字了,你呢?你多大了?”
“你看看你姐姐,当初她哪样让人操心过,你莫不是连个姑娘都不如?”
“你瞧瞧你这幅德行,你这不是在丢你的脸,是在丢我唐文轩的脸啊,就为了你一个带把儿的,我,我丧了多少的德,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
六七年,他听够了。
不就是当了十年的假男儿,她有何了不起的。
唐耀只要一见到她,心头就不舒畅,在唐文轩身上,因她而受的气,自然也还到了她身上。
一个死了娘的人,他收拾她,犹如蝼蚁。
若非母亲警告他,不能闹出人命,她能活到今日,他早就将她弄死了......
可这些想法,都是在被关进地牢之前。
如今,他认。
他什么都认了。
他不如她,他比不过她。
父亲骂得都对,他就是个蠢材。
她说什么他便是什么,只求她能放了他。
唐耀跪着双膝,急急地往前移了几步,想要去抱唐韵的腿,“姐姐,我的好姐姐......”
唐韵还未有所动作,跟前便飞来了一只瓷碗,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唐耀那只还未碰到的胳膊上。
“不想被砍手,就规矩点。”
唐耀一声痛呼咽进了喉咙,连连后退两步,却也顾不着胳膊上的疼,抬起头,祈求地看到唐韵,“姐姐饶了我吧,求求你放过我......”
实则早在宁家被封为侯爷时,他就已经识趣了。
那日在百花楼,不过是因为醉了酒,才说出了那些话,第二日醒来,见自己躺在了邢台上,被扒了裤子,他才知道出事了。
但让他更为恐慌的是,拿他的人是太子。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无论他如何同太子请求,太子都不愿放过他。
他知道太子能如此,皆是为了唐韵。
只要唐韵肯放过他,太子定能饶了他,唐耀看着唐韵,想扇自己的耳光,可一双手被铁链绑住,唐耀动不了,只不断地同她磕头,“姐姐......”
“你母亲死了。”唐韵突地打断他,他应该还不知道。
果然唐耀安静了下来。
唐韵又道,“被你父亲杀死的。”
唐耀目光惊愕地看着她。
“你母亲是前朝余孽安侯爷的亲生女儿,是前朝的大郡主,你父亲知道了后,接受不了,一刀子杀了她,后自尽,你的两个妹妹这会子应该被送去了教化寺,你活不了了。”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吴家不过是个铁匠,为了这事儿,他一直抬不起头,怎可能是前朝余孽。
不可能......
“告示都贴出来了。”唐韵有些遗憾,要是知道太子今儿带她过来,她就应该去街头上撕一张告示下来。
让他看看,他一家子的画像。
那想法刚从脑子里闪过,身后的太子便吩咐身旁一直捂住耳朵的赵灵,“去,撕一张告示下来。”
赵灵立马拱手领命道,“是。”
唐韵:.....
赵灵:......
太子:......
他捂了这半天,有个屁用。
赵灵也就只是愣了一瞬,立马走了出去,去寻告示。
已经瘫在地上的唐耀,哪里还需要什么告示,太子人就在此,唐耀的身子慢慢地抖了起来,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唐韵看着他而恐慌而渐渐褪尽了血色的脸,又道,“但你也死不痛快。”
“还记得明烟吗。”
唐耀惊恐的眸子里,露出了短暂的疑惑。
唐韵及时提醒他道,“那个被你强了后,跳了井的婢女,她叫明烟。”
唐耀眸子里的恐慌更甚,知道自己多半活不成了,可还是本能地去求生,哑着嗓子求饶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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