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潭本就是个聪慧的丫头,有了姑娘适才那话,她也明白了,往后姑娘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宁侯爷将她给唐韵时,也同她交代了,往后她的主子就是跟前的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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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边才翻了个鱼肚,太子便起来了。
赵灵昨儿夜里,已将吴家所有造假的文书,都拿给了太子,太子整整一夜,一会儿闭眼,一会儿睁眼,脑子里全是唐家那畜生说的话。
那话语里所说的每一句,都在他的心口反反复复地碾轧。
后劲十足。
他曾经也听顾景渊说过,她的处境艰难,可他当时说了什么,“人各有命,谁又容易了?”
他也曾问过她,她那六年,到底是如何过来的,但他问那话时,意图并不友善,是对她怀了些许讽刺。
讽刺她一朝身份暴露,自甘堕落,却不知她能在泥潭里活下来,或许已经是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且她并没有堕落。
太子忽然想起了她出宫前,曾过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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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殿下不知,殿下能有这番努力的机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当年是殿下亲口对我说,说让我唤你一声“凌哥哥”,往后有何事,殿下都会罩着我......”
他骂了她,“宁家不过一个卑贱的商户。”
同昨夜唐家那畜生说的一样。
于她而言,又是何等的伤害。
太子坐在床榻上,手掌轻轻地捂住心口,脑子里那些过往的片段一幕一幕地浮现出来,每一幕,都能让他窒息。
她利用他怎么了,她就该利用自己。
她利用得还不够,没让他将唐家那畜生给杀了。
谁说她卑贱了,她比这世间所有人的高贵,全天下的人都该以她为尊。
等明公公替他更完衣,赵灵再进来时,便见太子的脸色又反复不定了,眸色发红,脸色阴鸷无比,冷声对他道,“昨儿凡是在万花楼,听到的人,都杀了。”
赵灵的脊背是当真凉了。
他也听到了......
赵灵又想等他缓上一缓,可这回过了几十息,太子都未将话收回去,还抬起头,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威胁地看向他,“对了,你听到了吗?”
赵灵额头都生出了冷汗,跪地磕头,道,“属下未曾。”
“嗯,那就好。”太子看了他一眼,“去办吧。”
赵灵再也没有任何犹豫,起身走了出去。
赵灵一走,太子便拿起了书案上吴家造假的文书,交给了明公公,吩咐道,“去找宁家三公子,就说这些是他整理出来的。”
如今,她不会想见自己,更不会承他的情。
就算他心头恨不得将唐家那个挨千刀的玩意儿,抽筋剥皮,他也得忍着,忍着将他交到她手里,让她好好发泄埋在心里的恨意。
什么打草惊蛇,揪住前朝乱党,他管不着了。
他见不得那畜生多活一日。
“是。”明公公领命,匆匆地出了宫,到了宫外,天色才慢慢地亮开,明公公没自己没现身,寻了个人去宁家找三公子出来。
昨儿码头的干货铺子来了个大单,宁衍忙到天黑了才回来,没来得及去寻唐韵,今日起来,本打算再带些东西给她送过来,人还没出发,逢祥便进来禀报道,“三公子,有位姓明的老爷找。”
宁衍一愣。
明老爷?
他哪里结识过姓明的老爷,不过半刻,脑子便转了过来,神色紧张地问,“人在哪儿。”
“巷子口的马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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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回吴氏说的那些话,将唐文轩气吐了血后,唐文轩硬拖着一身的病,去了码头扛货。
他只要还活着一口气,便不会让一个妇人看扁。
吴氏劝了几回,不仅没有讨到半点好,还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之后,也懒得管他了。
白日扛货,夜里抄书,唐文轩这辈子都没有如此艰辛劳累过。
连续去了三日。
今儿早上,到底是没能起得来。
吴氏没见人出去,才进屋看了一眼,见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头还“咯噔”一跳,以为没了气儿,忙唤了一声,“老爷。”
半晌才见那被褥动了动。
唐文轩挣扎着爬了起来,吴氏实在是懒得再看,忍着心头的讽刺,劝道,“老爷还是躺着吧,身子骨折腾坏了,你不心疼,几个孩子还得心疼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孩子,唐文轩又咳上了。
那个不孝子,害得他唐家遭难也就罢了,还卖了祖宅,如今他躺在床上,他可有前来看过一回,他拖着病体去码头上扛货,他呢?
人影子都见不着。
屋里的两个姑娘,整日哭哭啼啼,埋怨日子苦,谁心疼过他......
他算是瞧出来了,他们是恨不得他早死了。
他这辈子到底是造的什么孽。
“行了,老爷还没用早食吧,我去给你盛碗粥,这回可别再洒了,咱这屋里如今的形势,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吴氏说完,也没去看他,起身走了出去。
一到屋外,吴氏的脸上便露出了一股子不耐烦,这糟心的日子,她是一日都呆不下去了。
唐耀被放出来后,她不是没试着逃过,可每回一出门,脚跟前便会落下两根冷箭,她逃不了,只能继续陪着唐文轩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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