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一愣,京城地价金贵,三进院子可值不少钱,大哥、二哥和四弟到底是有什么差事,能挣这么多钱?
正疑虑着,却瞧见她阿玛额娘,兄弟姐妹都迎了出来。
“三闺女。”
额娘见了她,眼眶便是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
言春喉咙发紧,早些年虽怨过家里心狠,把她送进宫里那不见人的地方,可到底血溶于水,即便多年不见,母女情分还是在的。
“额娘!”
左邻右舍都知道他塔喇氏家的三闺女今儿个回来。
此刻听见动静,不少人家出来瞧。
见言春容貌姣好,进退规矩,都忍不住赞叹:“真不愧是宫里头出来的,这模样、规矩就是不同咱们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塔喇氏一家听了自然得意。
大嫂笑盈盈道:“三妹妹今儿个出宫回家,想必也累了,额娘,我看咱们还是快些进去,也好让三妹妹梳洗打扮,休息片刻,晌午咱们不是置办了宴席迎三妹妹回家吗?”
言春听了这话,抬头看了大嫂一眼。
若不是记得大嫂额头上有颗痣,她都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当年她在家里时,大嫂刚过门没一年就眼里容不下她这个小姑子了,话里话外说她是吃白食的,又仗着她娘家家境比他们家好,没少说三道四,进了门比她额娘架子还大。
如今竟然还会说人话了?!
“是,是,三闺女,额娘给你留了个院子,还置办了两个丫鬟。”
额娘嘴上的话不停,言春笑着倾听,迈步走进屋子里。
今儿个的冲击实在不小,言春觉得自己得好好冷静一下。
给她留的院子是在西北角,地方不大,院子里栽种了两棵芭蕉树。
屋子里的东西倒是齐整,梳妆台,拔步床都有,就是闻着味道像是刚买来不久的。
两个丫鬟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绿,也都是畏畏缩缩,像是没受过什么调教的。
言春心里暗想,这要是搁在宫里,连当个粗等宫女都不够资格。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涌出一股酸涩,如今可不是在宫里了。
洗漱完,换了身家里给置办的衣裳,言春看着微短的袖子,领口处的脂粉痕迹,眉头皱了皱,还是换回了在宫里穿的衣裳才出去。
家里人都来齐了。
大嫂、二嫂、四弟妹都是满脸笑意地上来迎接。
二嫂更是抢先道:“三妹妹,今儿个为了迎你,我们特地置办了醉仙楼最贵的酒菜,一桌就得八十两,这燕窝鱼翅不比宫里味道差。”
大嫂脸色一黑,白了二嫂一眼,冲言春挤出个殷勤的笑容,上来拉言春的手:“好妹妹,我给你置办了一身京城最时兴的衣裳,你怎么不穿?”
刚回家第一天,言春也不想把大家闹得太难堪,只是笑笑说道:“那身衣裳太好,我怕等会儿吃饭沾了油烟味就不好了。”
听她这么说,大嫂得意地斜了二嫂一眼。
阿玛沉声道:“都坐下来吃饭吧,三闺女估计也饿了。”
众人这才坐下吃饭。
等吃完饭,丫鬟端上热茶。
言春刚要喝茶,大嫂就迫不及待问道:“三妹妹,我听说在宫里头,贵妃娘娘一向很信重你。”
言春不明所以,点了下头,“是有这事。”
大嫂一听,心里越发高兴,急迫道:“那这回你出宫,贵妃娘娘想必赏赐了不少东西吧?”
言春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不做声。
大嫂察言观色,笑道:“三妹妹别多心,我也只是关心你一句,毕竟年底妹妹可就要出嫁了,你在宫里可不知道现在京城嫁妆有多贵,啧啧啧,我娘家侄女嫁妆就花了小二百两呢。”
言春在宫里早就练出了听话听音的本事。
大嫂这句话,她一听就知道大嫂是要她交钱置办嫁妆。
这不是不可以,但是言春这些年可没少给家里寄钱,就她寄的钱,也不只是二百两了!
况且,哪家闺女出嫁嫁妆是自己置办的,不都是阿玛额娘给操办?
“大嫂的意思,是想我拿钱来置办嫁妆?”
言春脸色笑盈盈问道。
大嫂见她“没恼”,便厚脸皮地说道:“三妹妹你不知道,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你几个兄弟虽然有差事,可家里二十多号人口,还有那么多下人,每个月都得花不少银子。看着光鲜罢了,其实真没什么钱,我这也是为妹妹的体面着想。”
“原来是这么回事。”
言春点点头,“那当初大嫂的嫁妆也是你自己掏钱的?”
大嫂的面色顿时一青。
言春又看向不说话的阿玛额娘:“这些年我也没少往家里寄钱,前前后后都有三百两了,那三百两呢?”
阿玛面色一沉:“那不是你孝敬我们的?再说,你也体恤下家里的难处,你侄子侄女吃喝嚼用不得花钱?!”
“是啊,三闺女,贵妃娘娘那么看重你,你这回出来想必给你了不少赏赐吧,你这些年不在家里,没法尽孝,这回就当帮帮家里吧。这么一来,你自己也有面子不是?”
额娘柔声说道。
言春的心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她不在家里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家里要她进宫?!
合着倒成了她的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