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静峰住过几年,他们还记得我,也都以为我是修道的真人。”沈听松和颜悦色地为她解释两句,等看着那些人时也是含笑点头,却并不言语。
“道士?”闻言,季初有些促狭地瞥了他一眼,“我可是听父亲说过,真人们都是不能成婚的。莫不是,有人要骗婚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骗婚惹得眉眼疏淡的男子发笑,他面容柔和,笑道,“季家有好女,若为道便是还俗又奈何?”
“你从江南来到清静峰可曾拜会过无为道人?”季初心中发热,赶紧挑了一个话题转移羞赧,终究还是提到了江南。
沈听松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薄和难以察觉的凝重,摇摇头,“眼下,他不会见我的。道人此时应该希望我尽快离开这里,不将是非引来。”
秘密已经暴露,除非尘埃落定,清静峰不会卷入到纷争之中。而且,他已经走上了同无为道人期许中截然不同的一条路。尽管,这才是第一步。
“那,你要回江南吗?”季初心情蓦然低落,无为道人不见他可见如今的形势危险,即便不通政事,她也明白他待在江南是最安全的,他为了一个可能冒险到清静峰,她已经释怀了那日陆行等人对她动手的事。
现在,肯定有很多人想要了他的命,为了安全他必须尽快回去江南。难免那些人已经查到了他曾经的经历,清静峰这边的人许多识得他,很快消息就会泄露出去的。
闻言,沈听松的脚步微缓,侧头认真地看她,“阿初,除了那里我不能再在旁的地方停留。”
他目光平静,季初咬着唇沉默不语。
“清静峰当初便是以清静命名,无为道人奉行道家无为二字,这里的人都讲究随遇而安,是一个好地方。阿初,你留在这里好好生活吧。”呼吸之间,不必季初言语,沈听松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语气和煦地安抚她。
暮春的凉风朝季初的脸上吹来,她白嫩的皮子却染上急切的红色,“我非是不让你回去江南,而是觉得,你也不想待在那里,你其实不想掺和进争夺权势勾心斗角的事情当中的!”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因为当初临到死沈听松都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就是她和聂衡之的重生成为了变数导致他的身份被揭开。
即便知道有些困难,可季初还是自私地奢望他从是非中逃脱,然后回到和前辈子如出一辙的闲适生活中。
她懂得他的心思,可沈听松眉间反而染上了怅惘,朝她摇了摇头。
身份被揭开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因为此刻的沈听松并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有家族有下属,被裹挟着参与到风浪之中。当中有沈家家主那等野心勃勃的人,可同样还有和陆行一样对他忠心耿耿只盼他安稳的人。
江南他不喜甚至厌恶,但身份揭开,他最后也只能待在那里。
“莫要担心,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到了最后都会有一个答案。”沈听松的眼神有些悠远,他梦中的上辈子就得到了一个答案。
可是眼前的女子还有那人却不在了……脑中闪过血色,他往高耸入云的清静峰上淡淡看了一眼。
季初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出神,他从头到尾没有提到让自己也一同去江南。不过,季初转头看向兴致勃勃逛路边摊的莫青青,暗道还不是时候。
莫青青是个生性活泼单纯的小姑娘,傻乎乎地跟着季初一路到这里,对她十分信任。
于情于理,季初都不能将她一人丢在清静峰去江南,最好的安置是等着京中的莫家二兄过来将人接走。
沈听松只在此停留了两日就离开了,他走后第一日季初就听到了江南有逆贼冒称先太子遗嗣朝廷派定北侯围剿的消息,心下惴惴。
为此,筹备书铺的计划暂时搁置了,她一边频繁地派两个画馆的伙计打听消息,一边和莫青青等人愈发低调起来,基本成了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好在宅在家里不出门她们也能自得其乐,每日变着花样地吃喝玩乐,往平京城递出去书信数日的功夫,莫青青的小脸和大白猫一样圆润了一圈。
季初摸摸小姑娘红扑扑圆嘟嘟的脸蛋,心中的担忧和郁气倒是去了几分,也不管她自己平白地又清瘦许多。
“娘子,好险哪,今日去县城居然差点遇到排查户籍的兵士,他们凶巴巴的,可吓人了!”要说清静峰,也有一点不好,道长香客多吃素,荤肉极少。双青是个贪嘴的又实在看着娘子消瘦下去心急,忍不住就和两个伙计一同到了县上采买,
回来的时候她急冲冲地关上门,一脸的后怕。
排查户籍?季初心觉不对,问道,“可有打听到是为了何事?”
“许多人都说战事要起了,提前数月征丁。”双青将买好的酥肉团和肉脯摆在桌上,又道,“好在征丁到不了我们这里。”
“夫君说定北侯很厉害,有他在有战事也不必害怕,不过战事会死人,定北侯也会受伤。”莫青青手中拿着一块酥肉,脸颊鼓鼓地,含糊其辞地附和,脸上有些担忧。
她在平京城的时候刚好遇到戎族入侵北地的战事,也见到了很多人愁眉不展甚至惊慌失措的举动,边吃着点心边将这些说了出来。
季初蓦然间听到聂衡之,心神有些不定,不过脸上的一点异样很快就被她掩饰下去,认真地嘱咐,“你们在外的时候小心谨慎一些,若有事立即回来,我们可以躲避到三清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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