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就变出一套她在过路客栈时经常穿的衣裳,交给她道:“进去换了。”
流离依言进了屋子,发现里面只简单摆着一张床,一张圆桌,两把凳子。所有东西都一尘不染,倒像是被经常打扫的样子。
她把衣服放在床上,正要换了身上嫁衣,房中突然出现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桶,里面飘荡着一层红色的药材。
她受了三道天雷,如今背上还疼得厉害,像是骨头都已经碎裂了一般。
可在浴桶里泡了不过一刻钟时间,疼痛减轻了许多,伤处也已经开始慢慢愈合。
当天她在屋里好好睡了一觉。寒渊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在外头守着她,喝了一夜的酒。
他酒量向来极好,次日一早,流离起床推开门,见他仍是精神抖擞地坐在那里,桌上放了棋盘,他正一个人对弈。
她就过去问他:“师父可要吃早饭?”
寒渊并不看她,自顾自在棋盘上落了一子:“不必。”
流离却是走到院外那棵槐树下头,旋身飞了上去,摘了许多槐花拿衣裳包着,跑去厨房蒸了盘槐花菜出来,端给寒渊道:“师父尝尝,可好吃了。”
寒渊向来在吃上头没有什么兴趣,可看流离一双大眼睛殷殷切切地盯着他,倒是不忍驳了她的好意,便拂袖收了棋盘,任她把一盘小菜和两碗清粥放在了桌上。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清淡,透着股回甘。又极熟悉,仿佛曾在哪里吃过一般。
弗一有这个念头,他的头又疼了起来。他忍痛继续往下想,可再要抓住那点记忆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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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后闲来无事,流离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看寒渊又一个人在那里下棋。她对围棋一知半解,便大着胆子过去动了枚白子。
寒渊倒是一挑眉,唇间溢出丝笑来:“倒是步好棋。谁教过你?”
流离摇头道:“没人教过,只是听过几句。”
“都说你这丫头聪明,果然是聪明。”他又动了步黑棋,示意流离走下一步。
这回流离冥思苦想,最后却是走了步臭棋。寒渊说道:“聪明有余,只是不曾开窍。”
他便教导起她来,告诉她如何布局,如何引敌手入瓮,如何化死棋为活棋。
他教她时总是格外认真,又离得她极近,她就闻到他身上清新好闻的寒梅香气。
她的目光不知不觉从棋盘上移开,去看他清俊美好的侧脸,看朝霞在他身上落下,扫过他额前刘海,在他眼睛里投下光彩熠熠的影子。
寒渊感觉到她视线,扭过头来,猝不及防撞进她的眼睛。
她怔了怔,落荒而逃般匆匆低了头,紧张地咬了咬下唇。
寒渊看见她靠近自己肩膀的这只耳朵从底下开始,一点一点地染红了。
他很快也移开目光,喉结上下攒动。口里好像极渴,急需拿什么东西润喉。
第95章
不觉到了傍晚,流离捧着下巴,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头往下一点一点。
寒渊见她这个样子,正要让她去睡觉,突然见她一颗小脑袋猛地一栽,往棋盘上砸了过去。
他忙伸手去接,垫在她额下。棋盘上的棋子硌着他,在指节上传来微微疼痛。
女孩一头如墨般的长发铺在背上,有几缕从肩上滑了下来。他闻到一股清香,是她发上的香气。
他起身,把她抱了起来。女孩贴着他心口,如婴儿般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
月老总夸他收了个漂亮灵巧的徒弟,往日他并不怎么在意,如今看着她,倒果然发现她五官清隽,一张脸娇嫩如水,两片殷红的唇闭合着,形状美好,柔软温润。
他心里一跳,发现自己竟对自己的徒弟生了多余的心思,简直不可理喻!忙闭了闭眼睛,压抑下心头燥热,抱着她进了屋,把她放在床上。
流离又做了那个梦,一群面目模糊的人手拿刀剑去砍杀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容她活在世上。
她吓得浑身冒汗,拼命想往前跑,只要一直跑,她就能逃出去了。可两条腿却仿佛有千斤重,刚迈出去一步她就跌了下去,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
她怕得要死,忍不住地发抖,唇上一阵阵泛白,额上渗满虚汗。
寒渊发现她神色不对,忙坐在床边去喊她:“流离!流离!”
流离仍在不停发抖,口里模糊不清地说着破碎的词语。他凑近了,好不容易才听清她说的话:“别杀我!我不要死!别杀我!”
“流离!”寒渊给她掀开被子,抓住她微微颤抖着的泛白的手:“你不会死!我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死!”
一片梦魇中,流离听见了他的话。
她紧绷的情绪慢慢舒缓下来,呼吸越来越平稳,终于在他的声音里逃出了噩梦,睁开了一双尤带惊惧的眼睛。
她活了过来。
“师父,”她叫他:“我梦见所有人都要杀我。为什么我一定要死?我是不是曾做了什么错事?”
仿似有极细的针刺入寒渊心里,惊起一片细微的疼。他把她的手抓得更紧,说:“没有,你从没有做过错事。”
“那你还要把我嫁给其他人吗?”她眼中猝不及防滑出泪来:“我没有喜欢许泽,他们我谁也不喜欢,为什么你不肯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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