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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雁摇摇头收起心中所想,垂眸看向软榻上的人影,她想了几瞬,最终俯下身子凑到男人耳侧,确保自己所说他能听到。
    “我知你疼,但忍过这次,我便帮你解开你身上所有毒,保你不再受它们所控。”
    男人的睫毛一颤,那沉重的呼吸紊乱几分,曲雁便是他是听进去了的,如今的场面比她预想中要好上许多,至少他没有疼至昏迷,意识不清。
    曲雁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忍受疼痛的男人,从前那些她医治过的夫道男子,皆是些矜贵的主君,连手上擦破了皮都要喊疼,更别提见这般非人的折磨。
    半刻钟的时光,却异常难捱漫长。
    今日下午,齐影看着那女人离开屋子后,便强撑着赤脚走下床,身上的痛意席卷而来,他扶着墙壁走的极慢,最终缓缓停在那扇木门前。
    只需轻轻一推,他便可以出去。
    可他醒来不过一日,连自己处于何地都尚不知晓,又谈何离开这里去寻一处无人之地。他在门前伫立良久,又沉默着转过身子,拖着那副重伤的身子转了满屋,才寻到这方狭窄僻静的角落。
    既然都逃不过一死,他希望自己死前苦苦挣扎的丑态还是不被人看见为好。
    那股熟悉的痛意再度袭来,齐影一时未忍住,嘴中痛呼出声,接着那个女人便来了。他能感受到自己周身大穴被封住,嘴中不知晓被灌了什么东西,他对此却毫无还手之力。
    齐影耗尽力气睁开,本欲叫她离开,结果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巨痛,这股痛意仿佛像把他丢入十八层地狱,两个小鬼争抢着要把他撕成两瓣。
    可睁开才发觉,自己竟还在人间。
    “好些了吗?”
    曲雁声音极轻,高悬的心始终没有落地,他挺过了最难熬的一刻钟,接下来的痛意对他而言只能说是不痛不痒,可看着男人失神的模样,心间不由一沉。
    此法凶险,她亦是第一次尝试,根本不敢保证出现什么后遗症。
    曲雁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确定道:“能否听见我说话。”
    半响过后,那双失神的黑眸缓缓一眨,这才侧过头看向她。他发丝黏腻粘在颊侧,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曲雁将他口中所咬的帕子轻轻扯出,细小的血流顺着他唇侧留下,他如同没有知觉的娃娃一般,定定看向虚空之中。
    看起来真是……脆弱又可怜。
    她垂眸将手探进被子,却发觉被内濡湿一片,皆是他的汗水,可知他疼的有多厉害。曲雁动作一顿,牵着他冰冷的手腕轻放在床侧,细细诊过脉相后才松了口气,声音也不像之前一般轻。
    “身上还疼不疼。”
    齐影并未及时回答,只眨了眨眸子,缓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
    他刚从地狱被拉回人间,眼前都是重影,缓了好半响才能清晰视物,齐影看着身前的女人,竟不适时宜的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果真如此,它竟能有此效果。”在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后,曲雁轻声自语,心间思索着能与十日散相融的究竟有何,直到被他的声音打断。
    “你给我吃了什么?”
    那声音虚弱无力,却又冷静异常,曲雁指尖一动,转头便见他强撑着起身的模样,她连忙放下心中思绪将他扶起。
    水色的薄衫粘在他身上,身形被隐约勾勒,曲雁一手揽住他窄瘦的腰身,另一只手抚在他背上,那椎骨的形状硌在掌心,又被她靠在软垫上。
    他是好端端坐起来了,但曲雁看着自己掌心的斑斑血迹,接着便欲将他腰身处的被子掀起,在她手碰到被子的前一瞬,男人的左手先压在上头。
    曲雁眉刚欲开口叫他抬手,他又倔强的重复了一遍方才那句话,声音虚弱且倔强。
    “寒叶子。”看着男人不解的眸色,她简单解释道:“与你体内的十日散同源,二者相生相克,能暂时压下十日散的毒性。”
    他猛然抬头看向曲雁,神色添了几分不可置信,“你怎知道十日散?”
    曲雁唇角一僵,眉目间透着几分怪异,“早和你说我是大夫,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以为是我框你的?”
    第六章
    十日散虽为她亲手所制,可她已几年未出谷,根本不知此毒在江湖中是如何流传开的,此毒当年只传出去两批,皆握在门派首领的手中。
    齐影当然知晓她是大夫,可寻常大夫根本不可能知晓此毒,更遑论在他身上发现。他静静看着身前的女人,身为一个合格的暗卫,他从小学到大的一门课便是察言观色,明白雇主每个表情的含义,在合适的时机及时出现。可他看了半响,也未看透身前的女人在想什么。
    曲雁轻笑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像被人看透心思一般,齐影垂眸敛起情绪,压在被上的左手攥紧又松,如此反复七八次。
    “我信。”他声音极轻,像是掩着什么情绪。
    曲雁唇角重新勾起那抹淡笑,“我救你两次,你欠我两条命,等我把你身上的十日散彻底解开,是不是可以算三次了。”
    “十日散?”齐影以为自己听错,他呢喃重复后猛然转过身看向她,眸子更是都不敢眨。“你能解十日散的毒?”
    曲雁喉中一噎,便知晓方才自己凑在他耳边说的话他压根没听进去,只好点头再道:“是,我不止能解十日散,其余的毒我也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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