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不仅艰难,而且危险,那是拿自己的命在玩。
周珩讲了一个故事,程崎就意会了。
她是在表达关心,也是在劝他不要太激进,不要心存侥幸,要见好就收。
道理很简单,但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以许景昕的作风,他会收集证据,交给可以处理的人,至于处理结果是否尽如人意,那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
可放在程崎这里,他不会走这条路,他会利用那些把柄,来跟梁峰博弈,这就跟走钢丝差不多了,结果可能是你死我活,也可能是同归于尽。
……
周珩从公寓出来后,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去了许景昕的别墅。
别墅里空无一人,周珩就在客房里研究那些日记本。
她身上的谜题还没有解开,而她始终认为,一个绑架案不至于将她刺激的分裂出第二人格,这种征兆应该追溯到童年时期,只不过绑架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顾她十六岁以前的人生,那跌宕起伏的刺激程度,比大多数人的一辈子都要精彩,而那十几年正是她性格养成的关键时期,一个想不开就可能反社会。
如今想来,她倒不是没有往那个方向发展,只不过换了一种表现形式,干脆分裂出一个极端的,有攻击性的,反社会倾向的“她”。
周珩翻看着日记,自然也看到了“周珩”记录的关于她去见心理医生的一些回忆——这样的安排是从“周珩”十一岁开始的,但日记本里没有提到原因。
而在她看来,这大概就是周家安排的一项疏导课程,就和课外辅导差不多。
周珩记得自己第一次接受心理咨询,还是在她被接回周家三个月后,周楠申的意思是,她性格内向,不爱说话,适应环境也比较差,防备心重,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目睹梁琦的死。
还有,她和“周珩”当时的心理医生是同一个人,辅导几乎都是在周家进行的,少有的几次会去诊所,医生的意思是,在自己更熟悉的环境里,会更有安全感。
就算那位医生时间忙,排不开,或者人在外地赶不回来,也会以视频的方式进行。
不过周珩对当时的内容都忘过了,反倒是后来顾瑶的那番话,令她至今耿耿于怀,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
顾瑶对“周琅”的评价不高,会不会跟她的病有关,是否在那时候,顾瑶就已经看出端倪,只是她自己没有觉察呢?
周珩很快翻看完一本,没有发现和柳婧有关的东西,又随手拿了一本。
这本日记的记录年纪稍小一点,是“周珩”十二岁以后写的,但内容断断续续,不是每天都在坚持,笔迹也是稚嫩的,还是一笔一划的阶段。
人的笔迹是会随着年纪的不同产生变化,十几岁和二十几岁的笔迹就不一样,到了三十几岁又是一个样,但成年后的笔迹就算再怎么变,也会留一个雏形在。
其实周珩早就发现了,这些日记本的笔迹前后变化跨度极大,甚至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但她不会用字好看还是难看来评价,而是通过这些字来判断这个时期的“周珩”,她的性格和情绪是否稳定平和。
十二岁的“周珩”,字体飞檐走壁,没有根基,记录的内容或茫然或困惑或愤怒,基本上都是在她情绪极其负面的时候,才会写上一篇,所以整体看下来就像是一本情绪发泄记录。
十三四岁开始,“周珩”的情绪稳定得多了,记录的内容多了一些开心的事,连记录的次数也变多了。
再往后,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日记本里便多了一个常客,就是许景烨。
当然,跟他有关的都是喜悦的事,仿佛少女怀春的记事簿。
另外还有一个现象,也是周珩很早就看到的,那就是关于“周琅”的所有发泄记录,都单独用了一个本子,而没有和“周珩”的日常记录放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这个专门用来诅咒、记恨“周琅”的日记本,她才知道原来“周珩”对她痛恨到这个地步。
周珩倚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翻看着,越看越困。
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表达能力是非常有限的,她都不知道几年前的自己,是如何看完这些逼逼叨叨,这才几分钟,就像是被数学老师逼着做题一样。
周珩打了个哈欠,想着再看两页,坚持不下去就换一本。
就在这时,她翻到下一篇,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行字:“我又见到了那个奇怪的阿姨。”
周珩反应慢了半拍,随即又定睛看去,直到把整个段落都看完。
“周珩”表达的不够清晰,但大概意思也说明白了,陈叔带她去心理诊所的时候,在那里看到一个奇怪的阿姨,这个阿姨除了发呆,看窗外,就不会别的。
这不是“周珩”第一次见到她,陈叔和那个阿姨好像认识,还跟阿姨说,她的名字叫“阿珩”。
那个奇怪的阿姨听过以后,终于有了反应,嘴里重复了好几遍,还看着她笑。
她觉得很不舒服,只想立刻回家。
后来,那个奇怪的阿姨就被人带走了。
奇怪的阿姨,发呆,看窗外……
这些过去周珩不以为意的信息,在这一刻突然就变得意义重大。
这个阿姨就是柳婧么,还是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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