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梁琦。
梁琦是个女人,而女人遭到侮辱,直至精神崩溃的那种,大部分都是来自身体上的虐待。而且越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越接受不了底线被这样刷新,那会直接冲垮她的三观。
一旦三观崩了,距离疯也就不远了。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则刚好相反,不太容易会有羞耻感,除非性能力遭到攻击,那会出现另外一种自我否定,但这与女人遭到侮辱之后,所产生的自卑,尊严被强制剥夺的那种精神崩溃,是截然相反的。
许景昕自然也涉猎过犯罪心理学,虽然不是专精,但有实践来支撑,学的会更透彻更扎实,再加上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因为要养身体,被周珩塞了大量的书和材料,无论他是出于打发时间,还是为了自我武装,各个领域的知识都巩固了一些。
幸而他有一定的社会历练,也接触过一些案子,知道江城的某些所谓“上流”人士,骨子里是如何的不入流,而且这种人骨子里都有一点犯罪天赋和胆量——许长寻和周楠申对自家人都能下黑手,何况是外人。
也多亏了上线给的资料,以及这一年来通过许家得到的信息,许景昕可以更直观,更全面的了解许、周两家人的背景和经历,自然也包括早已“死亡”的梁琦和梁峰。
再加上周珩刚才的描述,许景昕也大概拼凑出梁琦和梁峰的“面貌”,他们自小生长的环境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底层,见过一些肮脏事,自己也没有强烈的道德感,没有被后来的教育所“绑架”,没有强迫自己成为更“高尚”的人,还试图利用自身的优势和聪明来谋取金钱和权力。
能力上,他们是有的,但在权力上,一直都是捞偏门,从未触及真正的权力中心。
也就是因为梁琦、梁峰本就不是良善之辈,没有道德约束,所以即便梁琦被囚禁了,也没有因为命运多舛、红颜飘零而自怨自艾。
相反,到了那样的环境,她还不忘利用自身的优势,来换取生活的更顺心一些,否则袁生又怎么会受到惩罚?
高征和黄彬在这方面就谨慎得多,没有碰不该碰的人,可他们也没有阻止袁生,或许也在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比如借此事将袁生踢出周家的势力。
自然,这些认知都是许景昕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做出的最冷静客观的分析。
他知道周珩与他的观感正好相反,出于母女情,周珩必然觉得梁琦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而他也不会在周珩面前戳破他看到的另一面。
梁琦无疑是个美女,而且非常有性格,否则也走不到周楠申身边。
在这样的圈子里,美貌是武器,也是“原罪”,这个圈子里的人是不会讲那些“我长得好看,这不是我的错”,“我有穿衣自由”,“我打扮是为了取悦我自己”这种自由论调的,这更适合出现在网络上和辩论会上,而这里的人只会更简单粗暴的去理解——你漂亮,但你没有背景和权势,你又进来了这片林子,那么无论你是否自愿,你都会被掠夺。
弱肉强食,这是这里唯一的规矩。
权势,是得到这一切的唯一途径。
其实在过去,许景昕也是明白这些道理的,但离他的世界太过遥远,他即便看见了,也觉得与自己无关,自然也就没必要自寻烦恼。
但现在,他却踏足其中,就不得不去深究,不得不去做好这门功课。
然而,也就是因为他看得清楚、明白,才会这样清醒,明白这条路的危险和刺激。
它固然是吸引人的,却也是拿命在搏。
要么,就要走到顶端,让人拉不下来的高度,即便老百姓在网络上喷,也碰不到这个人的脚底板,要么,就是走到一半摔下来,任人鱼肉,被更大的势力瓜分、蚕食。
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后者,比如许家、周家,也正应了那句“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高楼塌”。
既然许家是后者,而且已经有倾颓之势,那他又何必沉迷其中,做一个陪葬品?
只是要全身而退,却并非那么容易的事,起码很难退的干净。
在这个过程里,他需要一些帮助,一些可以信任的帮手。
周珩,无疑就是这个人。
他当初选中她,有很多原因,太过复杂,连他自己都深究不清,到现在,他又发现周珩自己也深陷迷雾,而且在自身事情上很“糊涂”。
这种糊涂指的不是愚蠢,而是她被人蒙住了双眼,无法客观。
这件事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他可以不管,也可以利用这个契机,提出一些听上去很真诚的建议,但是……
事情似乎正在朝他无法冷静判断,再下达命令去执行的方向运行着。
许景昕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思,周珩也没有打断他的世界,她以为刚才料到她母亲,只是顺嘴一说,并不代表什么。
她见许景昕很是专注,就去外面等外卖。
等她将外卖拿进来,放在茶几上,那香味终于将许景昕拉了回来。
许景昕为自己的走神感到一点诧异,但很快露出笑容,说:“还真有点饿了。”
周珩也在笑,将餐盒拿出来摆好,将筷子递给他,接道:“多吃点,今天浪费了不少体力和脑细胞。待会儿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说话间,周珩坐下,夹了一块肉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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