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许长寻已经把重担都暂时移交给他。
如此,林明娇也算是找到了一个甩锅的对象,公关部对外该怎么做,也都会听许景昕的安排。
当然除了公关部,还有很多对外对内要处理的麻烦,对内要安抚人心,平息各方揣测和议论,包括那些股东、高管们的躁动等等,而对外还要跟警方对接,提供信息和线索,要跟已经收到风的客户解释、安抚,还要派出一些人去寻找许景烨的下落。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没有个几天是完不成的,许景昕能抽出一点时间过来找她,多半也是为了许景烨。
许景昕点头,抬手揉了揉眉心,整体来说他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最镇定,也最劳累的那个,镇定是因为他见多了“意外”和“突发事件”,无论是钟隶时期,还是许景昕时期。
而且他一向冷静客观,和许景烨也没有千丝万缕的亲情羁绊,哪怕是利益争夺,他的点也不在利益上,所以他不似许长寻那样受挫,也不似林明娇那样幸灾乐祸,更不似周珩这般不上不下。
许景昕说:“后续还有很多琐事,大部分我已经交代下去,但有的只能我亲自来。我刚和警方聊过,提供了资料,也了解了一些情况,现在我还有一些疑问,只能问你。”
周珩安静了几秒,盯着许景昕的眼睛,问:“警方,是不是怀疑我?”
许景昕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如果你和许景烨已经结婚,你会是最有嫌疑的,但现在许景烨的失踪,于你没有任何好处。但是你们毕竟住在一起,按照流程和时间接触,警方都会先将调查重点,放在你们的相处,和许景烨这段时间接触的人身上。”
周珩顺着这条思路想,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毕竟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也不怕查,但就怕警方会顺藤摸瓜,顺着这条线当借口,去调查周家。
周家干不干净她是最清楚的,哪怕过去那些事都是周楠申来操刀,如今也都落在她手上了,若是被警方查实,她必然要负责。
想到这里,周珩轻叹了一声,见许景昕跟着扬了扬眉,似是在表示好奇,她这才说:“说实话,今天得知消息以后,我很震惊,也有点难过,就算这几年我是在演戏,但人非草木,多少有点情感在的。不过就在刚才,在最初的震惊平息之后,又听到你分析说警方下一步会怎么做,我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担心周家。我不是想维护周家,做过的事总要付出代价,但如果让我来负担,而且是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情愿。所以相比许景烨的下落,是生是死,我现在更希望自己能安全过关。”
这番说法从某个角度上来讲,是有些自私的。但人本就是自私的动物,这也是人性区别于动物性的标志之一。
而人类也是虚伪的,是有自尊心的,明知道自己有自私的一面,而这一面平时掩饰得当,到了关键时刻就会展露出来,或许还会无边界的挖掘到底线,这个时候人类就想掩饰,想修饰,同时也会因为受过良好的教育,因为社会性,而对这种低劣的东西感到羞愧。
可这样复杂的心理过程,在周珩这里是没有的,或者说是早就做了简化,她非常直接,你刚才的直接从开头跳到结尾,她也做出过选择,要么要脸,要么要命,就是绝对不能又当又立。
她承认自己为许景烨的下落不明感到焦虑,也是真的在担心,但若是将这件事和她的个人安危,以及周家或许会面临到的倾覆风险摆在同一个天平上,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但反过来,她也不会因此感到羞愧,她走到今天十分不易,她极度的“自爱”,任何人都不能令她做出交换和牺牲。
周珩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和立场,就保持安静的等待许景昕的下文,和过去一样,这件事情许景昕依然是个“局外人”,虽然他现在正在主持大局,可在心态上,他是完全置身事外的。
这一点很好,再加上他曾是禁毒警,了解警局内体质的运转结构,更洞悉警方的思维模式,可以快准狠的做出一些前瞻性判断。
许景昕落下眼皮,似是在沉思。
他的拐杖就放在旁边,他的双手架在膝盖上,其中一只手有意无意的在桌面上轻划,仿佛在帮他整理思路。
周珩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却没打断,直到他的睫毛动了动,遂抬起眼,说了这样一句:“你刚才的表态,倒给了我一条新思路。若非你提醒,我恐怕还想不到这一层。”
周珩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眼睛睁得大大的:“是什么?”
她的头皮也在这个瞬间发麻,出于直觉,她相信许景昕想到的东西,一定非常刁钻,且准确。
直到许景昕说:“一开始我认为,是许景烨得罪了某些人,或是某些人需要通过将他除掉,或是令他失踪,来达到某些极端的目的。虽然我暂时还想不到,会有什么样的目的,需要这样做。就我以前接触的案件来说,这样的行为更多的是因为出于报复心理,只有极端的恨,才会生出极端的报复,当然也可以解释成是太过疯狂、变态。”
疯狂、变态。
周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梁峰。
虽然他们只正面接触过一次,梁峰看上也像是谦谦君子一般,可他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即便是他待过的地方,她都能嗅到空气里那种疯狂、变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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