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周珩的笑容又收了,接着问:“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很简单。”梁峰却露出笑容,方才的温和立刻烟消云散,“替我自己,替你母亲报仇。”
周珩缓慢的吸了一口气,虽然她已经极力克制住心神,却仍是不免因为梁峰的话,以及他的眼神泛起一片战栗,连她的手脚都开始发凉,甚至感觉到血液在逆流。
人就是这样,拼命要求一个清楚明白,要问一个真相。
然而当真相就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却害怕去触碰。
周珩一时没接话,梁峰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他似乎是要给足了她时间犹豫。
然而箭在弦上,哪还有她犹豫的份呢,不过都是不切实际的逃避罢了。
于是片刻后,周珩终于鼓足勇气,吐出这样几个字:“什么样的仇?”
梁峰的笑容渐渐扩大了,不仅诡异,而且他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都透着算计和狠毒。
随即就在周珩心生警惕的同时,梁峰开口了:“二十几年前,我和许长寻、周楠申一起合伙儿做生意,一开始很顺利,生意越做越大,但后来我们产生了分析。因为利益分配不均,也因为对未来的规划相差太远,我想和他们拆伙儿。就在这个时候,周楠岳将我骗到外地,试图杀了我,结果被我反杀。”
听到这里,周珩渐渐皱起眉,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虽然梁峰的话乍一听是成立的,但若是稍微琢磨一下,就会发现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三人一起合伙做生意,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这很正常,毕竟老话说了,三个人是岔,但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闹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到底是多大的利益,怎样的生意?
再比如,周楠岳和梁峰一起消失,结果两个人都没回来,许、周两家以“失踪”为名上报,那么事后有没有单独派人去那里找过?
而梁峰反杀周楠岳,大概率算是自卫杀人,可为什么活下来以后没有寻求警方的帮助?
周珩吸了口气,只问:“你所说的生意,指的是什么?”
梁峰看着她的眼睛,缓慢的笑了:“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这本该是心照不宣的事,然而周珩却点了下头,直接说了出来:“制毒、贩毒。”
梁峰的笑容又消失了。
气氛瞬间跌落谷底,两人就盯着彼此,谁也不让。
直到程崎端着三杯茶走过来,说:“我泡茶的手艺一般,但应该还能喝。”
这句话又将气氛缓和了些。
再开口时,梁峰是这样说的:“梁家人对数字都比较敏感,你母亲负责账面,而我就负责利用法律漏洞来将钱漂白。不过那个时候比现在要容易,现在都是数字货币,要躲避追踪难度可就大多了。至于你刚才点出来的那些‘业务’,我们兄妹没有参与。”
呵,没有参与,这两者间有区别么?
周珩听了,一时只觉得好笑,但她没有在口舌上作无谓的争辩,笑过之后便问:“那后来呢,你为什么没有回来找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梁琦。
梁峰说:“我虽然摆脱了周楠申,但也受了重伤,我在一个村子里躺了三年,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和你母亲却已经不在周家了。我当时孤立无援,只能暗中查访,生怕你们也遭到毒手。我找了你们好几年,在这期间我要隐姓埋名,要重新建立新的身份,又不能许、周两家人面前露面,还要寻找新的营生。也是在那几年,许、周两家的买卖越做越大,许长寻成立了公司,还在人前扮演着良心商人,和政府还建立了往来。我知道,权力和贫富的差距是我的复仇计划最难的一关,也是最关键的,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就得站得更高,谋划的更远。”
梁峰说了很多,可周珩听着,却只注意到一个重点——你和你母亲已经不在周家了。
也就是说,她们曾经是生活在周家的,而非像她以为的那样,她自出生就在小白楼里。
那么,她们被送离周家,也是因为梁峰么?
周珩垂下眼,仔细回忆着那几年在小白楼的片段,然而越是努力回想,有些东西就越是想不起来。
她在那里明明生活了十年,可是到现在仍记忆犹新的,就只有和程崎的相识,那三个叔叔暗中杀人的夜晚,母亲梁琦和她说过的一些话,以及母亲半夜咳嗽的很厉害,却还在做账的画面。
还有,她跑出小白楼离家出走,然后又跑回来,亲眼见到了母亲的死。
虽说以前的记忆大多已经淡忘了,但近一年来的她记住的倒是不少,其中有一件就是,她在小白楼送袁生离开的那一幕……
而袁生临死前和她说过的话,她也还记得。
思及此,周珩看向梁峰,问:“袁生说,他当时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说有人要害我们性命,还说是蒋从芸不希望我们回去,于是他就找到程崎,让他带我离开。那个人是你么?”
梁峰点头:“是我。其实那天晚上,只要你们再多走一段路,咱们就能见面了。”
周珩却说:“所以你那时候没想过救我母亲?”
“我当时没有那个能力。”梁峰接道:“我只能先计划将你带走,再想办法去救她。”
“可她却被人害死了!”周珩的语气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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