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数分钟,周珩一直在描述自己的情况,并逐一回答秦松的问题。
她的回答可以说得上清晰有条理,并没有出现逻辑混乱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情绪障碍的人。
事实上,周珩也没亲眼见过自己有情绪障碍的时候,她每次觉得难受,都是靠睡眠来解决问题,她对障碍的解读大多在梦境中。
所谓的情绪障碍,也是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听他人告诉她的,说她的行为很异常,反应也非常古怪,不仅言行不一,有时候还会出现妄想的状态,时而变得迟钝,时而又带着点攻击型。
到最后,秦松落笔,撑着头半晌没有言语。
然后,他又一次看向周珩,问:“按理说以你的情况,通常医生会建议住院治疗,除非你家里的条件比医院更好。但就算如此,也需要安装监控,将你的用药反应,及时将病变的过程录下来,方便医生进一步研究,这些东西仅仅是靠家人口述是不够的。”
周珩回忆了一下,说:“在我住的那个房子里,的确到处都有监控,但里面的内容我没看到过。”
隔了两秒,周珩又问:“秦医生,以你的估计,我到底是什么问题,是他们所说的精神分裂么?”
秦松吸了口气,安静片刻后才说:“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你的情况比较复杂,不是仅凭几句问诊就能确定的。待会儿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做几项基础检查。还有,我这里也有一个测试,你花几分钟答一下。当然,这些测试只是一个辅助,我相信你过去也做过不少,其实参考的意义也不大,所以你不用紧张。”
周珩只笑了下:“我不紧张。”
随即就见秦松拿出几张测试问卷,放在她面前。
她拿起笔,很快阅读上面的题目,快速做答。
正如秦松所说,这些测试不是她第一次做,她知道这玩意是越快给出答案越准确,最好不要经过思考,也不要犹豫,就以第一感觉为主。
测试的内容也比较基础,提出的问题也很清晰直观,没有玩文字游戏,也没有弯弯绕绕。
其中有这样两个题目,一个是问测试人有没有在童年虐杀小动物的经验,另一个则是问有没有玩过火。
这两个问题被周珩略过了,还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也空了下来。
当她将问卷交给秦松的时候,还在想,其实她可以非常圆满的给出答案,她也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最“安全”。
像是这样的把戏,她在那几年接受治疗当中一直在玩,为的就是尽快摆脱那些医生,让他们将她判断为正常人。
她甚至觉得,那时候的她只是PTSD,是那些医生太大惊小怪了,所以对于各项测试总是带着不屑的态度。
然而这一次,周珩变“老实”了,因为她不是被迫来的,她是真心想弄清楚自己的问题。
尤其是这盒药,到底是用来治疗她的,还是用来控制她的。
秦松接过问卷,快速扫了一遍,随即目光落在那三个空着的问题上。
秦松指着其中两个,问:“为什么空着不答,问号是什么意思?”
周珩半垂着眼,回忆着自己住在小白楼那几年的经历,淡淡道:“我的童年没有虐杀过小动物,但是虐杀过蛇虫鼠蚁。”
秦松一顿,问:“原因呢?”
周珩说:“我以为它们是有害的。”
几秒的沉默,秦松又问:“那这道题呢,有没有玩过火?”
周珩点头:“有,我虐杀蛇虫鼠蚁的手段,就是用火烧。”
这话落地,周珩的表情分外平静。
秦松的眼睛里也没有浮现出任何波澜。
两人就安静的对视着。
直到秦松的笔尖来到最后一道题目上,并将那行文字念出来:“以上问题,你有没有撒谎?”
周珩微微笑了:“有。”
隔了一秒,她又道:“其实这上面的问题很多我都回答不上来,有的事情我已经忘了,有的记忆模糊,而且我知道最‘健康’的答案是什么,所以撒了一点谎。”
秦松将问卷放下,说:“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你还算诚实。对自己诚实,是良性治疗的第一步。”
周珩没接这茬儿,跟着问:“秦医生,我吃的药到底是用来治疗什么的?”
秦松说:“主要作用是镇定安神,但副作用太大,国内也是明令禁止的。或者这么说吧,它的副作用远大于治疗效果。作为医生,我的建议肯定是不让你再继续吃。”
秦松的答案和顾瑶的差不多,周珩也没有继续追问,只点了下头,就将药盒收起来。
然后,周珩接过秦松开的单子,起身说:“那我先去做检查了,待会儿再来找你。”
秦松说:“我送你”
只是这话刚落地,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屋里两人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而就在周珩走向门口的同时,秦松也跟着扬声说道:“请进!”
周珩已经来到门前两步远的地方,门板也在此时推开,很快露出门外男人浅笑的面庞。
男人个子很高,身着休闲西装,气质样貌出挑,无论是在医院这样的环境,还是在外面,都很容易成为焦点。
周珩垂着眼睛先是扫到来人的裤子和皮鞋,本想绕过对方出门,可就在这时,却听到男人惊讶的叫了一声:“阿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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