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崎似是笑了下:“依我看,那小姑娘的问题可不只是早熟。你说呢,顾院长。”
顾瑶却没接这茬儿,话锋一转,说:“周小姐,我现在有点时间,咱们去办公室聊吧。”
……
几分钟后,周珩跟着顾瑶来到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采光尚可,但空间并不大,东西堆放的也有点多,有一半空间像是在当仓库使用。
事实上就在刚才参观的时候,周珩也发现了园区里可以利用的面积实在有限,这里人口多,需要用到的东西就多,而设备都比较老化,家具也是老式的,旧物如果不处理掉就只能堆放着。
周珩坐下来,接过顾瑶端过来的温水,问道:“刚才听你们说什么新校区。顾瑶姐,是不是那位程先生有意投资?”
顾瑶动作一顿,淡淡的扫过周珩,却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坐在她对面回道:“是我有意修建,现在正在评估赞助商。”
大家都知道赞助福利院不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不可能有回报,说白了就是单纯的做好事。通常这种赞助,是四处求人都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如今有人送上门来,顾瑶却说还要评估?
周珩好奇的问:“是他有什么条件不符合要求么?你看我怎么样?”
对于周珩突如其来的自荐,顾瑶没有半点惊讶,还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反问:“周小姐,你是认真的么?”
“当然。”周珩从善如流的接道:“这一上午我看完了整个园区,心里感触很多,也想帮帮这里的小孩子。既然我愿意出钱,又有这个意愿,你何不也评估一下我。只是我不知道,你评估的要素都是什么?”
听到这里,顾瑶露出一点笑容,却有点冷:“很简单,就一条,我希望这些投资是干净的,纯粹的,而不是别有居心。”
周珩神情一动,瞬间没了话。
她差点忘了,顾瑶当年也是这个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见多了肮脏手段,自然清楚金钱交易的背后都是些勾当。
恐怕顾瑶所谓的评估,也包括程崎那些钱的来路吧?
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人都是两张面孔,一方面是唯利是图,吃人血馒头的商人,而另一方面又是不图回报,身先士卒的慈善家。
而人们往往会把这两种人区分开来,看到慈善的一面,就以为这是个仁商,辛苦赚钱只为做慈善,而看到邪恶的一面,便以为这是个不择手段的奸商,嗜钱如命,一毛不拔。殊不知,这二者往往会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
周珩自然听得出来,顾瑶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顾瑶的父亲顾承文,曾经就是江城最大的奸商,他和许长寻、周楠申等人狼狈为奸,几个人还时常聚会,表面上聊的是江城的未来,实际上还不是商量如何瓜分市场么?
顾瑶那时候已经成年,这些事她也在参与,又怎么会不知道周家的底细,以及周家的钱有多脏。
而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又如此直接,周珩索性也不绕圈子了:“我记得在你检举你父亲的时候,也曾经将顾家的一部分钱捐给了立心,还专门成立了慈善基金,去帮助有需要的孤儿。请问,顾家的钱在你眼中是否干净,你当时这么做的理由又是因为什么呢?”
此言一出,屋里沉默了许久。
幸而顾瑶脸上并未流露出不悦,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赎罪。”
周珩笑问:“真能赎罪么?”
如果可以,那天底下的有钱人都可以用金钱来交易。
顾瑶摇头:“不能,但钱却是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必需品。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除了这种方式,没有其他选择。”
周珩垂下眼,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低声说道:“人么,都是怕因果报应的。亏心事做得多了,就会寻求一些途径,花点钱去修路造桥建寺庙,或是收养、助养孤儿。不过善与恶是不能交换的,你不希望孩子们被这份居心利用了……”
只是周珩刚说到这,就被顾瑶打断了:“我想你误会了,我还没有苛刻到连捐款人要积德赎罪的心思都要筛选的地步。相反,越是这样的心理,越应该多利用。既然他们要自欺欺人的认为,用钱就可以赎罪,自然就会投资的更多,可以更大限度上解决福利院的实际问题。”
周珩望向顾瑶的眼睛:“可你刚才说,希望投资是干净的……”
顾瑶笑问:“程先生如今和长丰集团的合作,我多少也听说了一点。周小姐,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还有你父亲,如今的程先生,不就是过去的周楠申么?”
周珩这才恍然大悟,脑海中也适时的跳出两个字——洗钱。
说白了,顾瑶忌惮的不是钱的来路,而是防范有人以投资慈善事业为名,行洗钱之实。
就好像文娱圈经常惯用的手段,拍一部电影,需要爆破,临时建造一栋楼,造价五十万,却报五百万,然后用炸药炸毁了,没有证据追查实际成本,就这样洗干净四百五十万。
同理可证,投资新园区也是一个道理,投入三百万,报个一千万,再返还投资商几百万,只要这栋楼表面弄得漂亮点,别太漏洞百出了,又有哪个监管部门会闲到跑来评估这里面洗了多少钱?
周珩半晌没说话,端起水喝了几口,放下时,才说:“程崎现在做的事,我不会为他解释,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把主意打在立心的头上。同样,我说要捐助也是认真的,也不会跟你算后账。这一点,你尽管去评估,甚至可以在合同条款里约束我。我知道你男朋友是徐律师,就算我想骗你也过不了他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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