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自己么?
周珩脑子里嗡嗡的,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了。
她低着头,连一声都没有吭,就那样走出门口。
此后的一路,她都是心不在焉的,就连在楼下客厅遇到蒋从芸,都没有打招呼。
甚至当蒋从芸走上前,问她脸色怎么那么白的时候,她还躲开了蒋从芸的手,就那样神情漠然的离开周家。
太多的谜团围绕着她。
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失了主心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问自己,如果授意杀死母亲的人,真是蒋从芸母女,或者说蒋从芸不知情,就是“周珩”本人。
那么她这个仇,还报不报,怎么报?
动手的人如今追究还有什么意义,“周珩”都死了。
她又问自己,如果十年前的绑架案,真如周楠申和蒋从芸怀疑的那样,“周珩”的死与她有关。
这是不是就算报仇了?
那么这十年,她又在做些什么?
周旋于这些牛鬼蛇神之中,她为的不就是要弄个清楚明白么?
而现在,她很有可能已经报了仇了,那她还图什么呢,还留在这个家有什么意义……
一想到这里,周珩一下子松了气,好像突然就找不到人生方向一样,迷茫且失落,整个人都跟着失重了。
……
而另一边,在周楠申的房间里,蒋从芸也刚听说方才的对话内容。
她当即受到惊吓,站起身叫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万一她以后发现……”
可蒋从芸的话没说完,就被周楠申打断了:“不会有万一。就算有,那也是天意。周家的继承人,不仅要经受外面的挫折,内心也要足够强大。这个坎儿,她必须自己过。”
蒋从芸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难道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怕她反咬我一口,怕她毁了咱们家?”周楠申问。
蒋从芸用力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周楠申笑了下:“你不如这么想。梁琦的死一直她的心结,她这些年始终不肯放下,做什么事都有保留,不愿和咱们绑在一条线上。现在我把她的心结去了,虽然有点疼,也会流点血,但只要这个毒瘤去掉了,以后才能让她没有芥蒂的为这个家办事。”
蒋从芸不由得冷笑道:“你算的倒是周全,可你忘了她是谁,她受过刺激,她不正常,要是给她逼急了,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急什么,不是还有许景烨么?”周楠申轻描淡写的说。
蒋从芸一时没懂:“许景烨?他有什么用,你觉得他能劝得住一个疯子?”
直到周楠申说:“我刚才暗示她的那些话,以她的性格,等她冷静下来,就会去自己找答案了。比如,试探、怀疑许景烨。”
蒋从芸又一次笑了:“然后呢,你要引导她对付许景烨吗?她敢下这个手吗!杀了许长寻的儿子,那对咱们家又有什么好处!”
周楠申却说:“不还有老三么。”
“……”蒋从芸一下子没了话。
也就是在这一刻,蒋从芸真正见识到了周楠申的恐怖。
当然,过去这个男人的阴狠毒辣,她也是知道的,甚至亲身经历过。
他可以对任何人下手,连亲人也可以算计到死,好像他生来就是如此,心是冷的。
真要说起来,也就唯有那么一次,蒋从芸以为周楠申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就是绑架案之后,周珩回来了。
有那么几天,周楠申也是寝食难安,让医生无论如何都要救他这最后一个女儿,且必须是健康的,正常的,而非疯子。
而在那之前,周楠申已经知道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
他一下子就着急了。
蒋从芸当时就想,无论周楠申是个怎样的人,骨子里也依然有着传统的一面,他打下的基业要传承下去,要继承这一切的必须是他的骨血。
既然要养狼,当然是自己亲生的最好。
然而到了今天,眼见周珩失魂落魄的离开,再听到周楠申这番耸人听闻的算计,蒋从芸才忽然感觉到,在这个家里真正疯掉的人是周楠申才对。
这一刻,蒋从芸心里只剩下恐惧。
……
周珩回到公寓的时候,身体里已经开始发冷,先是四肢,然后是躯干,就连心跳也不对劲儿。
她知道自己这是情绪引起的生理反应,就像焦虑的人会引起心悸一样。
可她根本难以自控。
十年前,她是有过一段时间的情绪问题,也因为受了刺激,而反复生病。
其中最典型的症状,就是发烧。
那时候她三五天就要烧一次,整个人昏昏沉沉,日子过得也是糊里糊涂。
而现在,那种既陌生又熟悉,消失十年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周珩为了让自己暖和些,她很快煮了一壶热水,又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可洗完澡出来,她已经开始头疼了。
她强忍着烦躁,找出药箱,从里面翻出一颗感冒药,就着热水吞下去,随即就进卧室躺下。
她将被子紧紧地卷在自己身上,身体里还是很冷,而且越来越沉。
周珩意识到,接下来那颗药会发挥药效,她会觉得很困,会睡过去,会做很多梦,而她的心魔也会跳出来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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