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故放下茶杯,安静的听完周珩的结论,不由得露出欣赏的目光。
周珩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很冷静,而且不是故作镇定,显然她没有因此慌乱,而且已经有了接受现实的心理准备。
这一点,是韩故十分意外的。
韩故说:“刚才那些提醒,我希望永远只是提醒,不会发生。作为你的律师,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不过周小姐也不用太介意,你看这个圈子里,有哪个人是干净的呢,谁不是一身的漏洞呢?如果真要较真儿,没有人跑得掉,保准一查一个准。可是你看,大家都好好的。再说,任何一个地方的父母官,都不希望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出现大事,最低限度也是失察之过。说到底,还是底线不能刷过。当然,也要拼一点个人运气。”
话落,韩故看了眼时间,遂站起身:“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周珩跟着起身,同时来了这么一句:“你刚才的话是真心的么?”
韩故一怔:“哪一句?”
周珩淡淡道:“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干净的上位者,我没见过,更没听过。可是韩律师,人的运气早晚都是会用光的,一时的平安,不代表永远,比起这个我还是更相信因果和报应。你刚才的那些话,虽然有点像是麻醉剂,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安慰’。”
韩故明显停顿了两秒,一时竟然不是该如何接话。
直到周珩说:“我就不送你了。”
韩故这才重新浮现笑容,朝她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
韩故前脚刚离开周家,坐上车之后,就拨了一个电话。
不会儿,电话接通了,里面很快出现程崎懒洋洋的声音:“喂。”
韩故将蓝牙耳机戴上,同时开车驶向大陆,说道:“话我已经带到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她也都明白了。”
“哦,那就好。”程崎应了,随即问,“她的反应如何?”
韩故说:“出奇的冷静,她似乎早就料到最坏的结果,好像也不畏惧。这倒有点让人意外。”
程崎只笑了下,那笑声含义颇为丰富。
隔了两秒,韩故问:“其实你心里很清楚,长丰集团被清算是迟早的事,为什么你还要插一脚进来?”
程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你猜呢?”
韩故的语气很平静,好似早就料到了:“欲将取之,必先与之。神欲使之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或许你介入长丰集团的业务,只是为了制造和掌握更多破绽和证据。你和我,做的事是一样的。”
程崎没有承认,仍是模棱两可的回答:“若真是你说的这样,也算是志同道合了?”
韩故却很认真的分析:“但只是这么做还不够。法律要定罪,是要看清晰、完整的证据链的,你接触的线也只是牵扯一小部分人,未必能动到你针对的人。而要将大树连根拔起,你还需要一个吹哨人,和你里应外合。”
这一次,程崎没有接话。
韩故将车子停在一个红灯前,落下最后一句:“周珩,就是那个人。”
……
另一边,周珩送走了韩故,起身去找周楠申。
周楠申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周珩敲门时,他刚起身不久。
门开了,周珩抬起眼皮,刚要叫他,就被周楠申的脸色吓了一跳。
“爸,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周珩进屋关门,遂扶着周楠申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下。
周楠申一手揉着头,好像很烦躁,却也很无力,朝她摆了摆手,说:“只是有点累,没什么。”
周珩很快到桌前倒了杯水,同时注意到旁边已经空掉的药盒。
她记得几天前,这个药盒还剩下一半的药。
周珩心里暗暗一惊,意识到周楠申的药量已经加上去了,尤其是和一年前比,如今只能用夸张二字来形容。
周珩将水端过来,见周楠申喝了,才说:“您的身体,有没有问过医生?”
“问了。”周楠申说:“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建议我加量。”
周珩没说话,只是皱起眉。
周楠申又道:“我也找过康雨馨,也许了她好处,她把药方交给我了。结果是,无论是她药方,还是我让人找来的那那张,对我现在的身体都只能起到一个维持作用,我需要不停的加量,从最初的两颗药,到现在一次要服下十六颗。”
周珩下意识倒吸一口气,震惊的半晌没说话。
紧接着,她就想起一年前廖启明的判断,他当时就说,周楠申已经是强弩之末,寿命最多两三年。
而如今,已经过了一年。
也就是说,如果她要查清楚母亲当年的死因,是否和周楠申有关,就要尽快了。
周珩正想到这,就听周楠申问:“景枫的案子怎么样了?”
周珩说:“哦,刚才韩律师来了,我们聊过这件事,听他的意思是警方会很快结案。其实之前许景昕也跟我说过,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警方查不到任何对我不利的证据,让我不用往心里去。”
“那就好。”周楠申随意敷衍了三个字,遂话锋一转,说:“既然对你没有影响,你现在的位置也算稳了,那么也是时候去找药方了。”
周楠申指的,自然是药房的最终版本,就是顾瑶手里的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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