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碰瓷都这么无耻了吗?”她咕哝了一声,右转,径直往药店走去。
药店不远,只是从派出所到药店这一路没有店面。现在已经接近晚上11点,路上也没有车没有人,只有森森的行道树下,隔着老远一盏不甚明亮的路灯。
昏暗的光线,正好掩盖了她好几次没忍住掉下来的几颗眼泪。
她赶在眼泪落到伤口前飞快地擦了。
走到药店时,她已经神色如常。
深夜的药店,店员坐在收银台前玩手机,她问店员要口罩,店员问她要多少。
昭棠想了一下,这伤口虽然不深,但就算结痂掉了以后肯定也会有色素沉淀,等色素完全消失,应该也要两个月吧。
“先要一百只吧。”昭棠心里算了下。
“好。”店员随口应了一声,一抬眼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多嘴问了一句,“你买这么多口罩,是想遮脸吗?”
昭棠点了下头:“对。”
“别,你可别这么遮,至少前期你别戴口罩。你这一直去摩擦伤口,本来不留疤的,万一被你弄出疤痕增生了,到时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昭棠失望地“啊”了一声,又问:“那可怎么办?”
“你就等它自己好,你这伤口不深,一个星期就能结痂了,而且你都长成这样了,还怕这小伤口啊?就一个星期,你忍忍就过去了。”
昭棠艰难地笑了笑。
店员见她没说话,又问:“那口罩还要吗?”
昭棠沉默了几秒,轻声说:“要。”
昭棠坚持买了一百只口罩,也没有戴。走出药店,茫然地停在门口。
她仰头看着天上厚厚的云层。
明明傍晚的时候她一路往鹿溪走去,一面和路景越讲电话,那个时候天还没有黑,她还能看到明亮的月牙挂在蓝色的天幕上。
此时却什么都看不见,厚重的云层将月亮的光芒遮住,天上只剩暗沉沉的一片。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远处的路灯。
灯下安静地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她就这么茫然地盯着那辆车,她想思索一下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可是脑子里也仿佛堆满了厚重的云层,她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力不从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知道,不能让路景越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这世上谁都可以看到她狼狈难看的模样,就是路景越不可以。
她独自在药店门口彷徨地站了近半小时,中途不停地掏出手机看时间,最后算着差不多路景越应该已经睡了,她才试探地发了条消息给他:【你睡了吗?】
如果她这个时候抬头,会发现远处那辆漆黑的轿车里,一瞬间亮起了微弱的光。
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屏幕无声亮起。
路景越掀起眼皮看去。
却没有去拿手机。
视线收回,透过挡风玻璃,男人安静地看着药店门口的女孩。
车内车外,光线皆是昏沉,可是他的眼眸只更加幽暗。
他跟了她一路。
他多么想去到她身边,抱她、吻她、陪伴她,可是她不需要他。
这个时候的她,避他如蛇蝎。
她在药店门口站了多久,他就这么看了她多久。
胸口翻腾的情绪被黑暗无声地压制。
昭棠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路景越的回复,心里松了口气。
嗯,应该是已经回去睡了。
想着,她终于在手机上约了个网约车。
这里离摩卡小镇其实很近,只是太晚了,她不太敢一个人走回去。
但打车也着实太近了一点,司机赶过来花了8分钟,送她回家花了不到5分钟,中间还等了一个红灯。
路景越这晚一直没有回她的消息,她以为他是睡了,却不知道,这晚他在她家楼下站了整整一夜。
他没有回家,停好车后,独自一个人倚在灯下,抬眼看着她家窗户。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她客厅的灯亮、客厅的灯灭,卧室的灯亮、卧室的灯灭。
然后,薄薄的晨曦从东方透出光亮,她的灯又亮了。
她一夜没睡。
他无法透过窗户看到她在做什么,但他大概能想象到。
她应该会哭,但一定不会让眼泪落下来。她可能会难过,但更多的时间,她应该在想办法怎么在他这里应付过去。
她不会让他看到她的伤口。
他对她的了解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他知道她,比她以为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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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棠确实是一夜没睡。
她也不是不想睡,她是真的睡不着。
身体很累,脑子却无比清醒。
说清醒也不清醒,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能让路景越看到她的伤疤,但她总戴口罩见他,他肯定也会怀疑。而且每天戴口罩,万一真像药店店员说的,刺激得伤口疤痕增生了怎么办?
她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想了大半个晚上。
清晨,她拿起手机,点进吴翰予的微信。
聊天界面上是最近来往的线上文件,往上拉几页,能看到一个多星期前,两人的几条文字对话。
吴翰予:【昭棠,现在甲骨文大数据平台建设进入第二期,我这边人手有点不够用,我跟你们赵主任说了,他说他那边没问题,你看你能过来帮我搭把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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