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当当的演出服,打眼一看,各种民族舞的都有,颜色各不一,可以用琳琅满目来形容。
这些衣服全都用塑料袋套起来,可见保存它们的人有多爱惜。
秦枝猜出了几分:“这是你妈妈的衣服?”
李京州“嗯”了一声,说:“我去抽根烟。”
秦枝看着他走出去,没有磨蹭,很快挑选了一件大红色的舞服。
广袖襦裙,系带收腰。
等她换完,再出来的时候,发现李京州并不在家。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表,她动作挺快的,不过五分钟而已,但他向来没耐性,不知道是不是等急了。
“好了没……”门忽然被打开。
李京州手里拿了两个头盔站在门口,看到她,把说了一半的话咽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
心明显越跳越快。
据说她跳《女儿情》。
可她浑身上下哪有国色天香的影子。
不像雍容尔雅的女国王,倒像是千娇百媚的女妖精。
“怎么啊,着迷了?”
再回神,就看秦枝一脸欠揍的看着他。
“就你?比我妈差远了。”李京州把头盔丢给她一个,转过身命令道,“把门锁好下来。”
这锁很旧了,沾了秦枝一手锈,秦枝鼓捣了一会儿才把门锁好,又把钥匙放在那株仙人掌底下。
转身往楼下一看,李京州正坐在一辆摩托上,引擎声轰鸣,车前灯大开,满院子都是刺目的光,别提多声势浩大。
秦枝提着裙子,踮着脚跑到楼下。
走近才看清这摩托很旧了,是那种农民工常骑的红色摩托,跟狂拽帅不沾边。但他骑上就是有种赛车手那味。
“我们坐这个?”
“导航上显示堵车,如果不骑摩托回不去。”
原来他一早查完了路线。
她在换衣服的时候就想好了,如果赶不过去,她今晚也一定要把那支舞跳了。
就跳给他一个人看。
但这会她突然安心了,因为她知道,她可以相信他。
秦枝把裙摆收拢,裹上羽绒服,戴上头盔,跨腿上车。
主动抱紧他。
李京州疾驰而去,并没给她适应的时间。
这是秦枝第一次坐摩托,没有想象中害怕,但心仍然跳的很快。
“哪弄的?”
“上次调戏你那光头借的。”
话都是喊着说。
前半句话是秦枝问的,而后半句话,被风吹碎,秦枝没听清,也无暇多问。
北风烈烈。
秦枝有一截披帛没有收好,随着风动,红色的飘带,随风飘扬一路。
而沿途的汽车尾灯全是火红的,像一路蜿蜒的大火,他们在火海中穿梭,像是举着不灭的火把,在举行某种仪式。
晚会七点开始,他们在八点之前到了学校。
一切顺利。
秦枝下了车,把头盔交给李京州,问他:“你要来吗?”
他没回答。
秦枝笑笑:“不来也好,反正我跳得也不好。”
她转身离开,飞奔至演播大楼。
李京州把车停好,坐在路边,点了根烟抽。
秦枝一进后台,老师顿时拍手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他问秦枝,“现在王之娚正表演呢,她后边那个节目临时也出问题了,正好你回来了,下一个你上行不行?”
秦枝的节目早就过了,要不是老师帮她往后排,她没有上场的机会。
她没让老师为难,直接就点头同意了。
她把裤子和外套脱掉,简单补了个妆,就去候场。
王之娚跳《天鹅之死》,很经典的芭蕾独舞。
芭蕾并非是雅俗共赏的舞种,可她表现力很强,让全场都静了下来。
秦枝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同为跳舞类节目,紧挨在一起,很容易被比较。
但比起紧张,她更多的是信念感。
折腾了这么久不能白折腾,她一定要好好享受舞台。
最后随着音乐戛然而止,王之娚从舞台另一侧退场。
主持人报幕,秦枝登场。
她的这曲《女儿情》,是老版《西游记》的插曲,大多数人应该都不陌生。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这首歌的歌词含蓄古典又含情脉脉,作曲又是缠绵之处见情致。站在台上的这一刻,秦枝努力让自己融进舞曲深处,柔情似水,用情至深。
一曲而终,秦枝被满堂喝彩拉回神。
说实话,她跳得不算好,动作记错不少,但还算镇定,没让观众看出来。
她转身退堂,还没下台,就看到了在幕后怔然的王之娚。
王之娚大概是要失望了。
她或许不懂,她想让秦枝输,但秦枝压根不想和她比。
秦枝只和自己比。
今天的自己战胜了昨天的自己,勇敢的自己战胜了软弱的自己,前进的自己战胜了退缩的自己。
我们终将为自己起舞,而不是为了任何人,无论那个人是你爱的,还是你恨的。
就像秦枝转学之后,她每一天的改变,都是在用生命起舞,自己战胜自己。
和自己的体重作斗争,和心理的阴霾作斗争,一直到现在,她都在不遗余力战胜过去那个秦枝,可过去的痛太痛了,没有药到病除一说,她仍然存在着过去的痛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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