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宁默默松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腕的疼痛。她借着衣袖遮掩,小心翼翼地揉了揉手腕,却疼得愈发厉害了。
百里溪扫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去,傅知宁茫然地看着他远去,待他背影消失,心里又一次开始不安——
他不会是去找人杀她了吧?
不等她惊疑太久,百里溪便回来了,傅知宁特意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瞧见拿着刀枪棍棒的人,正要松一口气,便看到他手里拿着几个瓶瓶罐罐。
傅知宁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过来。”百里溪在桌前坐下,抬眸看向僵站在不远处的傅知宁。
傅知宁咽了下口水,勉强对他笑了笑:“掌印,小女真知道错了……”
百里溪蹙眉。
傅知宁再冷静,也不过二十余岁,先前差点被拖出去杀了,已经濒临崩溃了,只是内心深处还是觉得百里溪不会杀自己,这才一直强作镇定,可现在看到百里溪手里的东西,她再也克制不住了。
“我不敢了。”她眼泪汪汪,漂亮的眸子如秋瞳剪水,看起来好不可怜。
百里溪沉默一瞬,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手中药罐,便知道她误会了。
他没有解释,只是问一句:“日后还敢多管闲事吗?”
“不敢了……”傅知宁胡乱擦一把眼睛,鼻尖微微泛红,“我不、不知道东厂也要找他们……”
听出她是真的怕了,百里溪语气缓和了些:“过来。”
傅知宁这会儿怕得要死,哪里听得出他语气的松动,见他一直坚持,便知道今日自己是死定了,要是再犟说不定会连累傅家。
她咬住下唇,到底脚步沉重地朝他走去。
“坐。”
傅知宁乖乖坐下。
百里溪握住她的右手,傅知宁颤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百里溪不理人,垂着眼眸将她的袖子往上撩了些,露出被绳子磨出的血痕。
痕迹是有些深,皮肤都破开了,伤口处还隐隐有些绳子的挂丝,虽不算严重,可与她白皙无瑕的肌肤映衬,倒也显得触目惊心。
百里溪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用沾水的手帕擦拭伤处的脏污。
“嘶……”傅知宁疼得抖了一下,下一瞬便接收到百里溪警告的眼神,她顿时老实许多。
脏污擦净,百里溪打开两个瓷瓶,往上面倒了些药粉,然后继续垂着眸子仔细涂匀。
火辣辣的伤处顿时被一片凉意覆盖,疼痛感瞬间去了大半,傅知宁就算是个傻子,也猜到了这两瓶东西不是毒1药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吓得眼泪直掉,傅知宁脸上顿时热了起来,整个人都恨不得钻进地缝。
两个手腕上的伤都清理完,已经是一刻钟后了。傅知宁看着两只手腕上精心包裹的纱布,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会死了。
“多谢掌印。”她乖乖道谢,烛光下眼角还有些泛红,眼睛却是亮晶晶,很难掩饰劫后余生的喜悦。
百里溪扫了她一眼:“下次,就未必这般好运了。”
能活下来,这点威胁也就不算什么了,傅知宁扯了一下唇角,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她愣了一下,许久才勉强辨认出是吴芳儿的声音。
吴芳儿是吴阁老的孙女、未来的齐夫人,他们是不敢动她的,那她如此痛苦的哀嚎,只能是因为另一人了。
想到方才二人对她拼死维护,傅知宁眼底的喜悦潮水般褪去,默默攥紧了衣裙。
百里溪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淡漠地抬眸看向她,大有她只要敢说,他便要她好看的意思。
傅知宁忍了许久,直到吴芳儿痛苦的哭声传来,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在百里溪面前跪下:“求掌印大人开恩,放过吴小姐他们吧。”
百里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记得你与吴芳儿,并无太多情谊。”
“……她和郑石方才舍身相护,小女才活下来,他们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傅知宁第一句求情的话说出口,便知道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咬着牙继续。
百里溪看着她有些松散的发髻,静了片刻才道:“若非他们,你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所以扯平了,我这便叫人送你回去。”
“大人!”傅知宁猛地抬头,看到门外已经有人进来后忙道,“大人已经找到吴小姐,何必再赶尽杀绝,以吴小姐的性子,若是郑石死了,只怕也不肯苟活,若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大人到时候只怕会遭了吴齐两家怨恨……”
百里溪神色淡淡,转身便往外走去。
傅知宁连忙追过去,却被两个小黄门拦下,再无法上前半步。
眼看着百里溪越走越远,吴芳儿如泣如诉的声音时刻萦绕耳边,傅知宁顿时顾不上许多了:“大人这么帮吴家,定然是有利可图,既然是图利,那跟谁合作不是合作,说不定吴阁老能给你的,吴小姐也能给你呢,掌印又何必舍近求远?!”
夜深人静,她的声音掷地有声。
百里溪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回头。
傅知宁与他对视,心跳顿时快了起来,只是吴芳儿的声音迫使她不能后退。
正僵持时,刘福三从外面进来,看到两人的阵势后顿了顿,还是直接来到百里溪身后:“掌印,人已经拖出来了,只是吴小姐似乎猜到要做什么了,正在以死相逼,还要现在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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