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却,傅知宁只好答应,于是立刻有人收拾好桌子,笔墨纸砚一并准备妥当,一群人齐刷刷地看向傅知宁,眼神里难得只有期待一种情绪。
傅知宁这几年一直在家中守孝,平日鲜少出门,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明明知道只是随意写写,好赖都不会有人计较,可硬生生还是生出一分紧张感。
“周小姐?”有人见她迟迟不动,不由得催促一声。
傅知宁回神,默默走到桌前,掀帷帽时想到什么,又将手收了回来,只是拿着笔准备写。
“姐,不摘吗?”傅知文问。
傅知宁看他一眼:“不摘。”
傅知文哦了一声,乖乖站在桌边磨墨。
傅知宁取了一支竹节笔,蘸了墨水后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下第一笔——
“好!”
傅知宁差点手抖。
“苍劲有力翩若游龙,实在是大气!周小姐定是师从大家,方能写出如此气魄的一笔!”
傅知宁嘴角抽了抽,沉下心一气呵成,这才将笔放到一旁。
众人顿时围了上来,傅知文也跟着凑热闹:“‘旗开得胜’?这寓意好,祝各位春试都能旗开得胜。”
“承你吉言。”
“同祝同祝……”
众人一阵笑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已经榜上有名。傅知宁觉得有趣,听了片刻后默默从人群里退出来,独自走到茶案旁喝水,结果一杯温茶没喝完,这些人就已经商议好,要将她的字装裱了挂在书社里。
“姐,你觉得如何?”傅知文伸着脑袋问。
傅知宁哭笑不得:“各位不嫌弃的话,自然是极好的。”
“当然不嫌弃!”
“我这就叫老板拿去装裱。”
书社里热闹声一片,傅知宁也难得心情极佳。
一个时辰后,姐弟俩从书社出来,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姐,书社是不是很好玩?”傅知文笑问。
傅知宁想了一下:“确实有趣。”
傅知文更高兴了:“那你日后多随我出来走走,别整日一个人闷在家里。”
“好。”傅知宁答应。
两人走了一会儿,总算走到了马车前,却谁也没有主动上车。
僵持片刻后,傅知文试探:“姐……”
“听说附近有家烤鸭做得不错。”傅知宁缓缓开口。
傅知文很是上道:“我这便带你去尝尝。”
说罢,姐弟二人又一次离开马车,沿着路边找寻傅知宁所说的那家烤鸭店。
时至晌午,街上的人少了许多,也没什么马车经过,宽敞的路上十分清净。两人在书社吃了太多糕点,实际上并不太饿,索性一边闲逛一边找,结果刚走了一段路,前方就被一群百姓堵住了,正伸着脑袋往一家酒楼里看。
“有热闹看?”傅知文说完就跑过去了。
傅知宁无奈,只好也追过去,结果刚走到跟前,不知是谁嚷了一句‘出来了!’,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噼里哐当一阵响后,附近刚才还开着门的几家铺子门窗紧闭,偌大的街上只剩下姐弟二人。
两人面面相觑,正不知发生何事时,一只锦靴从酒楼内迈出来,下一瞬靴子的主人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百里溪,傅知宁和傅知文同时一愣,最后还是傅知宁先反应过来,拉着傅知文赶紧行礼:“参见掌印大人。”
“参见掌印。”傅知文跟着附和。
“这可真是巧啊。”百里溪身后的刘福三笑呵呵道。
百里溪看了二人一眼,淡声询问:“不回家吃饭,来这儿做什么?”
语气平淡却严肃,傅知宁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训了,顿时站得直了些,再看旁边的傅知文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回掌印,我们这就是来吃饭的,”傅知文自觉该肩负起答话的重任,于是乖乖回道,“我姐想吃烤鸭,我们在找那家做得不错的。”
傅知宁:“……”倒也不必什么都说。
百里溪闻言,抬眸看向戴着帷帽的傅知宁,看到她戴的帷帽后眉头微挑。
换了从前,傅知宁绝对看不出他这一眼是何意思,可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她真是很难不知道——
他那眼神分明是说,这帷帽是他送的那个!
虽然他送给她了,东西就是她的,可傅知宁还是莫名有种羞耻的感觉,仿佛偷用旁人的东西被发现了一般。
“做烤鸭的那家,在巷尾。”百里溪说。
傅知宁:“……多谢掌印。”
百里溪又看她一眼,这才带着人离开。
傅知文默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许久才长长地舒一口气:“他的气势也太吓人了些,方才问咱们为什么不回家吃饭的时候,我仿佛在被咱爹训……当然了,爹可没他那么恐怖,他像是夫子和爹的结合版,你觉得呢?”
傅知文求认同地看向她。
傅知宁沉默一瞬,回答:“是挺吓人。”可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她以为再见面,她肯定会吓到不能呼吸,随时会露出破绽,可昨日一同用膳,今日又在街上偶遇,她都很好地应对过去了……看来百里溪也没那么吓人,而且人情味也挺足,都会叫他们回家吃饭了,想来日后就算被发现,也不会对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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